第一箭是偷襲,既然是偷襲,自然是躲得越遠越好。
那就這意味著,三十米,是對方能在這種大雨中,能夠進行有效射擊的最遠距離。
既然雨不見小,那么他的第二箭,只能更近,不可能更遠。
而在三十米范圍內,哪怕雨再大,a
e的“聽山”,都應該能聽到他轉移時發出來的動靜。
眼下a
e聽不到,這就說明這人在射出那一箭之后,就迅速遠離了。
所以這會兒,大家暫時安全了。
有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個好消息。
林朔想通了這些,放松了下來。
而正在一起觀察這箭矢的曹余生和魏行山,似是自始至終都沒緊張過。
不過林朔覺得,這兩人雖然表現一樣,但緣由不同。
曹余生估計是想到了到了自己剛才想得那些,甚至可能比自己想得還周到,而且第一時間就想通了,所以不緊張。
而魏行山,純粹是因為心大。
“魁首!”坐在林朔對面的茅大海,這時候忽然“嗷”一嗓子嚎了出來,把林朔嚇一跳:“您老這也太厲害了,這種暗箭說接就接啊!”
說完這番話,茅大海又回頭扯了扯周令時垂在身側的手掌:“老大!你剛才看到沒!魁首剛才接住箭了!”
周令時一把打掉了茅大海的手:“別吵!”
這會兒,周令時還擋著林朔,全身緊緊繃著,一副誓死護衛的樣子。
林朔看了看周令時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家伙真是個滑頭。
對方如果真是要殺自己,第二箭肯定不在原來的位置,所以目前周令時站著的這個方位,其實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是十多年的老獵人,應該能想到這點。
不過無論他想不想得到,剛才那個情況,他能馬上利用起來表自己的忠心,這個不容易,是個技術活。
所以林朔也懶得追究,只是淡淡說道:“行了,坐下吧,暫時沒事了。”
周令時這才全身一松,扭頭坐了下來。
眼下外面下著大雨,偷襲者也跑了,大家什么事兒都做不了。
這一閑下來,周令時說道:“魁首,您剛才這一手,真是讓周某人大開眼界。就剛才雪人這一箭,要是換成別人,準死這兒了。也就是魁首您啊,它奈何不了。”
“你怎么知道是雪人?”林朔問道。
“還能是誰啊!”周令時說了一句,這才像是想起什么來,“哦,之前茅大海滿嘴廢話,沒跟您說清楚。
雪人這東西,似人非人,會制作一些簡單的武器工具。
它的那些個武器工具的制作水平,實不怎么樣,但是它技法好,再爛的東西在它手里威力也很大。
以前我們這兒有個偷獵隊,十三個人全都是被它一箭一箭射死的。
留在尸體上的箭桿子,跟現在這枚差不多。”
“嗯。”林朔點了點頭。
“這枚箭,做工確實很粗糙啊。”魏行山伸著腦袋打量了一會兒箭桿子,撇了撇嘴,“用小樹枝做的,箭桿子都沒削直。還有這箭頭,石頭的。就這種破箭還能直奔人眉心,這東西的射箭水平確實不錯。”
“何止是不錯。”林朔伸出自己貼著兩個創可貼的手指頭,說道“你魏行山從現在開始練,往后三十年,在你老眼昏花之前,射箭水平能有這東西的一半,我就算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老林,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何必呢?”魏行山撓了撓頭。
“我只是說實話。”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然后看向了曹余生,“曹家主,看出什么了嗎?”
曹余生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鏡,手里拿著箭桿子,用手指慢慢碾著,嘴里:“這支箭,是典型的舊石器時代工藝水平。新舊石器時代,最顯著的區別,就是石器到底是打制的,還是磨制的。
你們看這枚箭,箭頭的鋒銳,明顯是石頭砸在地上,自然碎裂之后形成的,沒磨過。
就這條線索,我大概知道雪人是個什么東西了。”
“謀主不愧是謀主啊。”周令時贊嘆一聲,“還請賜教。”
“根據近代以來的考古發現,古人類學目前有一種流行的學說,那就是人類三次走出非洲。”曹余生這一開口,周令時和茅大海就懵了。
周令時跟茅大海不太一樣,茅大海是個純粹的文盲,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周令時雖然也沒正式上過學,但他的師傅吳天南不一般。
吳天南小時候,是教書先生請到吳家來啟的蒙,所以吳天南是老一輩的文化人。
也就是家里畢竟是干獵人這行的,國家的政策也變了,不然吳天南老先生后來的這肚子學問,起碼能中個秀才。
周令時在吳天南那里正式學藝是三年,可在學藝之前,還服侍過師傅六年,前后總共九年。
吳天南是先教文化,再傳手藝。
所以周令時說話,帶點兒老恩師的口風,文縐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