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時候,天坑底下的歌聲依然在繼續,周令時一邊聊著,耳朵也沒閑著。
嘴里兩句話聊下來,下面的歌聲也傳上來一整句了,唱歌人在下面頓了頓,應該是在換氣。
可她這一整句九個調下來,調周令時認識,詞兒卻不認識。
聽不懂她在唱什么,既不是國語,也不是滇南那邊的方言。
于是周令時搖了搖頭,同時心里也有些奇怪。
如今在這天坑頂上,被這句歌聲吸引的人不僅僅是周令時和魏行山,云家的八位護道人也聽到了。
“哎呦,還別說,苗雪萍這嗓子可以啊。”
“這苗家女瘋子,算起來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結果這嗓子,十七八啊!”
“你這不是廢話嘛,當年這一輩女獵人,除了咱云家的云悅心,那就算她了。這女人除了腦子不太好,其他都行。”
“林樂山艷福不淺。人都死了還能撈一個小老婆。咱哥幾個不服行嗎?”
“那肯定服了,小老婆這種東西,咱想都別想了,家里的母老虎還不夠伺候的嘛。”
“說得也是。”
護道人們正議論著呢,躺在地上苗大公子呵呵傻樂一聲,然后一甩依然健在的右胳膊,大著舌頭說道:“你們這幾個棒槌,知道個屁!”
“嘿,小子叫板!”
“算了算了,人喝了藥正迷糊著呢,別跟他計較。”
“就是,同為云家入贅人,相煎何太急嘛。”
“表姑父,您這句詩真不錯,要說咱云家護道人為什么這么團結,就是因為有這種共情。”
“行了行了,別瞎捧了。”
“苗成云,你想說什么啊?”
“就是,我們不知道,你知道?”
苗成云這會兒也算是酒壯慫人膽,之前在幾個護道人面前那是服服帖帖的,這會兒止痛藥的藥效一上頭,他就感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苗雪萍,那是我堂姑,她的情況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說說唄。”
“嗐!我堂姑喜歡林樂山,那是后來的事情。”苗成云說道,“知道她一開始在苗家,為什么嫁不出去嗎?”
“還有這種事?”魏行山好奇心上來了,嘴里問道,“為什么?”
“那就是因為山隔著山,人臉看不清,她長得再漂亮都沒用。
山里的男女是先得聽歌聲,再決定要不要見面的。
她那山歌,五音不全不說,平時飲食習慣還不好,嗓子里老卡痰。
我家老頭子說了,遠遠聽著特別惡心。
當年我堂姑但凡在山上一亮嗓子,她站著的那座山頭,這十里八鄉的人都得繞著走。
所以,她會個屁的山歌。”
周令時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趕緊問道:“那這么說的話,下面唱歌的,不是苗姨婆?”
“肯定不是。”苗成云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說話間,天坑下面的歌聲又傳上來了。
歌聲入耳,動人心魄。
可現在周令時再聽到這歌聲,全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他看著癱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苗成云:“不是苗姨婆,那是誰啊?”
“不懂了吧?“苗成云笑了笑,上下晃著手指,一字一頓哈:“這個東西,它壓根兒就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