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中一片黯淡:
“兌金一道,雖與庚金移而混一,多有干擾,卻依舊為正位,余下兩道皆是命神通,一道為金一鎖去,不能為下修所知,可是最后一道,我劍門也是有的。”
“是我一直以宗內事務連累他、是天角前輩沉默以對,對他的求問不置一言!他早該邁過參紫…是我們藏起了宗門內的第四道神通!”
“他不能修命神通!”
李周巍神色中涌出幾分冰冷來,低聲道:
“為何?”
程久問面上浮現出一點痛苦之色,低頭道:
“當年我劍門真人新喪,師祖雖過參紫,卻有傷在身,師叔為門中棟梁,本該仔細保護,偏偏有個下山煉道德的規矩,叫他前去海上守島…”
“當時,大欲與純一搶奪秘境,那大欲道的摩訶量力天瑯騭親自南下,與元商前輩交手,偏偏有一道釋光挪移,落到島上來了。”
李周巍有些疑慮地皺眉,聽程久問紅著眼睛,一步步走出這大殿,咬牙切齒道:
“原來師叔年紀輕輕得了劍意,本只有師祖、師尊二人知曉,那大欲道的摩訶不知從何處算的,這次過來不僅僅是威懾純--,還是來害他的!”
“那一道釋光…迷惑心思…元商前輩趕來之時,只見了滿島被一劍封喉的門人與狀如瘋魔的師叔,而那天瑯騭——仍恬不知恥,打算將師叔渡去北方!”
“元商真人拼盡全力,天瑯騭見奪他不走,便生歹意,元商真人動用了好些靈物保住他…帶回山中,卻已經晚了,他身軀有恙不談,妻兒皆在島上,一同死于他手,師叔雖然勉強保全了性命,卻壞了道心…”
程久問說到此處,已經走到了那棵遮天蔽日的玄松之下,雙唇顫抖,淚流不止:
“他誓要殺天瑯騭,卻從此入定常常驚醒,更用不出劍意,師祖與師尊都明白,紫府已經無緣,哪怕能去求,以當時師叔的道心去沖擊紫府,必折無疑!”
李周巍已然有了明悟,程久問則低眉道:
“于是……師祖請了天角前輩出手……用了一道【玄角寶穗松】的靈枝,補完了他的傷勢,又請了修越的上渺真人師徒出手,借助了修越鎮宗之寶,抹去他那段記憶…”
他揭開了劍門過去幾百年來最慘痛的秘密,緊緊握著拳,哀聲道:
“改作【李袂】亦是取了巧,尋常抹去記憶是不能渡過突破之時的無限幻想的,本質上他已經再造身軀,幾乎讓他轉了世,隨著天角前輩姓李,借助更加厚重的胎中之謎才蓋過這一重…”
“可蓋得過無限幻想,蓋不過命神通!這命神通叫做『請兩忘』,亦為『位從孚』,能順天應命,使民忘勞忘死,故曰『請兩忘』,更遑論自身了,性命加身,必然釋開疑惑!”
“而這功法叫【順天行孚功】,傳承就在天角前輩手里!”
李周巍目光微震,聽著這真人泣道:
“正是因此…正是因此,天角前輩才會五十年不敢答他,我才會遲遲不為他尋功法,一年年閉關,事事讓他奔波,只希望他修行得慢一些,甚至希望他如那位!”
“可他只在參紫面前停了六十余年,便輕輕渡過,這事情終究有個頭,師叔亦有所察,兌金功法不得,便修了他道!聽聞這一道庚金,亦是命神通!”
這程氏的真人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道:
“人皆道……師叔主入世,我卻主出世,挺著那幾個宿老,合起來同他作對…可這事情豈是一句話能說清的,出世、入世,決定權難道真的在我們這些人手上么?!”
“外頭對程氏多有微詞,我更是成了陽奉陰違、食古不化的人物,我程久問不在乎這一兩句流言,可習劍之人只求一個劍心通明,劍仙更是如此,一旦拾回記憶,師叔…豈能忍下去,他必然要找大欲道見個分曉!”
這真人一向嚴肅,可此刻面色蒼白,那雙眸子中滿是痛苦:
“你們都以為這是我劍門的大喜事,實則…實則我程久問比誰都要害怕這一天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