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衛懸因的舉動比先前的戚覽堰還要瘋狂!
‘這可是【問武平清觶】!’
【問武平清觶】乃是三件真炁帝器之一,天空中的這道正是宋國的立國根基,先前的斗法中從未拿出來過,不是威能不夠可怕、位格不夠貴重,恰恰是太貴重了!
這三件寶物與宋帝性命相勾連,如宋帝始終在積攢氣象、不能有敗一般,【問武平清觶】一旦落下,也同樣不能失手!
‘衛懸因特地早了半步現身…也是知道…此寶落下便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即便如此,楊銳儀對他插手山稽之事亦感受到一股難以遏制的驚怒:
‘他要做什么還不夠么明知北修再也不能從江南得到任何一寸土地,也要留著這個名義惡心我楊氏!’
可偏偏驚怒之余,他還真下不了什么狠手。
衛懸因乃是觀化天樓道這一代的道主、治玄榭主人…中古以來,觀化道統日漸衰微,反而更顯得他貴重!
‘更重要的是…他頗得看重。’
楊銳儀終究強忍著這股怒意,淡淡地道:
“衛道友…是不是得寸進尺了些。”
他的話在空中飄散,衛懸因并未轉頭去看孔婷云,而是環視一圈,并沒有因為自己深入敵境腹地而有什么警惕之色,開口道:
“婷云曾拜過治玄,終究是通玄嫡系,說到底,是我治玄利用她干預了南方事務,今日…不能坐視不救。”
他這句話與當日戚覽堰的【通玄一脈的后人】有天壤之別,讓楊銳儀意識到他來者不善,心中怒火滾沸,輕聲道:
“嫡系…咸湖上方不是才隕了一個”
衛懸因神色有些復雜:
“明陽是他的劫,已經渡過。”
楊銳儀并未多想,只當他學了北釋的那一套嘴臉,手中的小鼎漸漸攥緊,衛懸因則稍稍側了臉,和聲道:
“婷云,玄光移岳氣數已盡,本是借來的東西,終究要還給人家,只是你入我門下,我不能坐看你丟了性命,舍去這紅塵衣缽,我帶你回治玄。”
此言一出,孔婷云心中一愣,好似難以置信,抬起頭來,對上衛懸因清澈平靜的眼眸,心中明悟過來。
‘當年自家祖師扯的虎皮,正好北方用得著,與治玄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從來沒有得過任何承認,更不能承受楊氏的怒火…”
“可憐惜也好,名義也罷,他衛懸因把我這個人當做了通玄的嫡系,當年的招瑤山譜系才肯拿出來…后來的這些通玄人物肯與我攀談一二,亦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
她那一絲疑惑轟然崩解:
‘他好像…并非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才出手…’
孔婷云幡然醒悟,在場的卻沒有蠢人,一個個若有所思,楊銳儀更是呆了呆,怒火消散了一大半,那雙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孔婷云,態度明確無疑:
‘那就看看他能不能保住你!’
萬眾矚目之下,孔婷云眼眶漸漸濕潤,微微垂了眼瞼,發覺那老人已經站到了山巔上,跪倒在地,老臉上又哭又笑,不斷向著她點頭,示意她快快脫身。
孔婷云卻恍然了。
她突破之時,自家的長奚真人早已經坐化多年,可那些消息一一落入她耳中,孔婷云明白這位長輩已經盡了全力,從假易兩位紫府種子的身份到犧牲孔海應、從靜怡留嗣到李氏求援……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她依稀記得,長奚將【游關寶土】交到她懷里,親自領她在白海的地脈中閉關,那時候老眼中滿是希冀,囑咐道:
“玄光移岳大道乃是我畢生心血,孔氏…若有興復,只在于你了!”
那時的孔婷云雖然淚流滿面,卻不知這位長輩心底還醞釀著何等精妙、何等兇辣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