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輕聲道:
“說起來,我道與太陽道統與明陽帝族都大有關系,當時太陽鼎盛,【除癃】真人以太陽道統指點為榮,盼望我師尊能更進一步,思及獻弓明陽之緣,便取名【獻珧】,珧者,以蜃飾弓謂之珧,這蜃,自然是太陽了。”
李絳遷算是明白了,緩緩點頭,誠鉛的神色卻驟然有了變化,幽然地道:
“后來燭魁真人崛起,打得師祖重傷隕落,死前托付,我師尊方才明白——為何明陽選擇廉氏?為何廉氏的寶弓能溝通密藏?為何要捉我師尊去開啟千里之外的【陽司嶺】?”
“廉氏不是尋常人家,出自魏時關隴六姓,乃是稗陽王之后也!”
‘關隴六姓!’
李絳遷不曾想會聽到這個答案,也不曾想對方的話這樣干脆利落,眼中的神色凝滯,牢牢地盯著他,心中一明:
‘好一個六姓…明陽一次又一次轉世輪回,怕不是一直拉著他們起落,哪怕子弟已經泛及海內,明陽都能準確的將他們一支一支點出來!’
‘如若沒有明陽,以六王在魏時鼎盛的世家血脈,至少也在各大宗門有立足之地…’
誠鉛索性起身,道:
“這些年里,我師尊收集了許多明陽的消息,也因此對當年那個提攜他的少年有了越來越多的了解…他在湖上對昭景真人說那段話,不是什么多嘴多舌,是有報恩之心!”
李絳遷眼中多了幾分波動,道:
“難怪!”
這個消息霎時將李絳遷心中的措辭打亂,他捏著杯,久久不語,靜靜地道:
“既然如此,誠鉛道友…可有什么想法?”
誠鉛面孔上的悲意明顯了,神色幽幽,道:
“我一介下修,受宋調遣,能有什么想法!我面見過宋帝,過嶺峰立在近海,轄控諸域,宋廷不入分蒯,便欲在此立一處都護,以尊宋廷,這一處玄山,早已由不得我了。”
“只是我師尊早就對今日的情形有過預感,留下一句話,說他的故鄉在白海,要誠鉛在山中守十年,待到五臟六腑在棺中沒了聲響,便以合水淹了,撒到白海去…”
他的面色白了一分,神色復雜,道:
“等到那時,我便將【過嶺峰】交付宋廷,投身海內,求一道生機!”
霎時間,李絳遷睹見他目光中惶恐,幾乎一瞬就看出了對方的不安來自于何處:
‘劉白死時,他就在山中,完完全全看清了陰司的嘴臉,大宋讓他走上這一條道路,卻不必對他的性命負責。’
‘而廉家的事遲早不是秘密,在父親欲證道的如今,他沒有司徒霍的實力來持玄,即使封了都護,大概率也落不到他這個一神通真人的頭上,更也沒有崔家依仗龍屬的可能,無關乎忠誠或者恩情,站在南北前線的他,一定會成為釋修眼中的肥肉,渡化、殘害明陽的首選。’
‘只有父親需要他,他也不得不依仗父親。’
他端端正正地打量起眼前這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真人,心中一片徹明:
“很聰明…無論是獻珧早早領悟,死前對他有所警告,還是他聰慧敏捷,自己從中悟出來,如今他誠鉛,其實成了我家一條船上的螞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