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玄色匯聚,照徹殿梁,主位空懸,女子端坐臺下,雙手結印,一道道符箓般的金色符紙不斷從她身邊掠過,在這狂暴的汞色之中飛舞,如同一條條金色小魚。
李闕宛端坐其間,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一條條金光,從大殿的縫隙之中穿出,落向外界的神通。
可這一切井然有序的變化之中,卻傳來一點清脆的聲響:
“喀嚓…”
女子面色微變,翻手亮出袖中的符箓。
李絳遷本定好了即去即歸,如今方才向北,卻立刻有消息回來,李闕宛心中立刻有了判斷:
‘北方出事了…’
她暗暗皺眉:
‘本定下四年,怎地提早了這樣多!’
可她沒有半點憂慮,神通響應,打斷了天空中不斷變化的金符,汞光破碎,朱砂般的神通驟然回縮,將殿外的那一道青鼎卷至手中!
她兩手一合,鎮壓青鼎,片刻之后,便見誠鉛真人快速入殿,面色微變,頗有心驚膽戰的模樣,拱手行禮,道:
“這是!”
三年以來,誠鉛兢兢業業,自以為還算得力,如今猝不及防來了這一遭,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搞砸了!
這真人一瞬就被驚得滿身冷汗——李家在玄韜上投入資糧之多,靈物之貴重,把他誠鉛翻來覆去拆個十來次也未必能湊夠…簡直是亡魂大冒!
好在眼前的李闕宛僅僅是凝重地搖搖頭:
“北方出事了!”
誠鉛反而松了口氣,有股劫后余生的慶幸感,連忙行禮,道:
“既然如此…素韞如何安排?”
李闕宛有心去日月同輝天地一觀,自然是要把東西先交代好,于是鄭重其事的把青鼎推向他手里,手中取出兩枚玉匣來,道:
“鉛少則添,汞多則減,陰陽相配,全丹屬事…多余的不必我多說,此中的太陰、離火之物,陰可代水,火亦擬陽,可以為陰陽相配,倘若離火不便,就用明陽,萬事以穩妥為上,不必吝嗇,交給真人了!”
她甚至安排好了誠鉛道行不足時的后手,又深深行了一禮,嚇得誠鉛連忙側身擺手,道:
“不必繼續煉制,僅僅是維持,誠鉛好歹是全丹神通,雖然沒有小姐的本事,卻也知變化,只要沒有人干擾,必無差錯!”
李闕宛面色鄭重,道:
“太叔公…與諸同僚都在西邊,我不在湖上,無論何等物資調配,通通隨時聽候你差遣,如若兩面受敵,必要之時,大可讓他們放棄了西方,退到湖上來守!”
誠鉛肅穆點頭,正要伸手去接,卻猛地一怔。
他的面孔抬起,突兀地在李闕宛身后的主位之上,看見了一人。
此人一身墨衣,烏發披散,身后天光分散,化為彩光,狀如屏風,臉龐剛毅,散發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那雙眼睛金黃一片,仿佛跳動著不斷閃爍的白色火焰。
誠鉛知道他是誰。
‘魏…魏王…’
他僅僅是坐在此地,整座大殿便有一種極為詭異的明亮感,仿佛要充斥瞳孔,將每個人的眸子撕碎,更是彌漫著一股兇煞之氣。
那金色的目光如同暗室里的一縷光,從他的面孔上劃過,這位全丹真人的臉龐一下光明了。
李周巍。
可讓誠鉛腦海一片空白的不是這位魏王詭異的出現,而是此刻的李周巍身上彌漫到極致的天光和幾乎要將大殿撕碎的明陽氣。
這無不昭顯著另一件事:
‘大真人!!’
這真人先是呆愣,旋即是極其強烈的震撼,李闕宛同樣有所察覺,她猛地側身,呆立在原地,卻將誠鉛驚醒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閃電一般拜倒在地。
“拜見大王!”
李闕宛哪怕早就有所猜測,此刻也忍不住悚然驚駭之極,她有些干澀地眨了眨眼睛,一瞬便有些熱淚盈眶,同樣拜倒在地,喜道:
“叔父!”
‘大真人!叔父踏過參紫了!’
李闕宛還好些,身后誠鉛簡直一股寒氣沖上腦海,一瞬間理解了一切,也終于明白了這位魏王邁過參紫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