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記得第一年離開家的春節,舅舅偷偷給她打了五百塊錢。
那五百塊,是她第一次徹底感受到親情,第一次真正把舅舅的放在心底里感謝,第一次徹底意識到,舅舅心里,她是家里的一員。
而付凝霜也真正意義把舅舅家當成自己的家。
以往是自己想太多,以為舅舅、舅媽嫌棄她在家里吃喝住,有出無進,供養她就算了,還得供她讀書,她一直以為,舅舅心里是不待見她的,如舅媽一樣,只是舅媽說出來了,而舅舅是放在心里沒說。
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壓抑的心情生活過來,然而從那天舅舅的一通電話開始,她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是自己生分,自己不把自己當家里人。
付凝霜在回家的路上,想著弟妹都已經長成大人了吧?
當年她走的時候,妹妹才十二歲,今年應該上高二了。
付凝霜那個年紀,沒有錢買復習資料,用的都是高三畢業生論斤賣的資料,而且高二過后,她就跟著袁老師、許老師去了畫室。
現在回首當年,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到了陽之鎮上,付凝霜第一時間有點沒認出來。
這里是……
新街在這短短幾年時間里都擴開好幾條街了,車站在新街的口子那,以至于她下車后走了好長一段路,都沒認出來這里是她從小生長大的地方。
付凝霜沿街走,一直走,好像遇見一個認識的人,但又不太確定。
因為那婆婆老得已經超出她認識的范圍,她試探性的開口,“蔣婆婆,我是霜霜,這里、這里是陽之鎮嗎?”
蔣婆婆看著付凝霜,付凝霜這家鄉口音有一點變化,但聽得懂。
“霜?哪個霜霜?”
蔣婆婆又虛合著眼睛看她,“哪里的霜霜?”
付凝霜臉上神情失落,認錯了嗎?
還是大家已經都忘記她了?
她有點尷尬的笑,隨后問:“蔣婆婆,那原來的老街,怎么走啊?”
蔣婆婆指了方向,付凝霜立馬道謝,隨后拖著行李箱朝老街走。
付凝霜剛走開,蔣婆婆身后走出來個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
他說:“那不是陳家的外甥女嘛,你認不得了?”
蔣婆婆在中年男人提醒下,想起來了。
“那霜丫頭?長那么大了?”
中年男說:“那丫頭當年考上大學后就出去上大學了,陳家婆娘一直在吼養了白眼狼,幾年都沒個音信,一直說是在外面了。”
那婆娘嘴真毒啊,小姑娘長得水水靈靈的,好得很。
蔣婆婆“啊”了聲:“陳媳婦不是說死了?”
中年說:“那不是好好的?那模樣,跟霜她媽不差幾分,像得很,不是陳家外甥女是哪個?”
蔣婆婆“哦”了兩聲,“回來了就好,人活著當然更好。”
付凝霜一直拖著箱子走,鎮上變化這么大,不知道家里有沒有變,更不知道家還在不在,希望他們都還在,希望……
付凝霜不知道舅舅家有沒有搬到別的地方去,但算一算,弟弟還在年中學,應該是還在鎮上的。
只要還在鎮上,就算搬了地方,她也能找到,大不了,她就去學校,向老師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