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也知道貓在家里的灰原哀在忙什么,估計還是挺忙的。
前兩日一系列錯綜復雜的行動,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接近貝爾摩德,順利從她身上取到灰原需要的血液毛發等樣品。
出于刑偵的本能,他還順手給貝爾摩德采了個指紋。
雖然灰原表示貝爾摩德是名謹慎的老牌殺手,對自己社會面身份的信息問題從來有恃無恐,因為她幾乎不會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留下足以被視作罪證的證據,這么做意義不大,但他還是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給她拓印了一套。
“她之所以主要選擇在美國活動,就是為了那邊寬松的戶籍政策,換一個戶籍管理更為嚴格的國家,她的可疑之處很快就會暴露。總之,這種淺顯的證據是無法給他們致命一擊的。”
灰原的說法沒錯,哪怕是不慎留在朱蒂老師父親鏡框上的指紋,也只能知道克麗絲溫亞德曾經觸碰過那副眼鏡,根本構不成證據鏈,想要從正面擊潰她現在的身份幾乎是不可能的。
灰原選擇的,明顯是她認為更可靠的路徑,也就是研究貝爾摩德的生物學信息,以期從眾找到組織更多的破綻。
所以,她現在恐怕還泡在實驗室里,坐在顯微鏡前一臉嚴肅地觀察接受測試的樣本呢
呆在怪盜團據點屬于自己的實驗室里,灰原哀確實如他所料的那樣,正襟危坐地操作著顯微鏡。
再一次對沒有掃描電鏡的問題表示遺憾之后,她毫不留情地將鬧哄哄的一幫人趕了出去。
“想要聊人生解釋前因后果就去餐廳去,你們占用我的實驗桌夠久了。”
被身高不足腰高的妹妹掃地出門的一群人帶著越發茫然的諸伏景光離開了地下室,給他換了一身正常衣服后,才坐下來從頭說起了現在的情況。
關于他切實經歷過的死亡,關于他錯失的時光里發生的一切,關于他們如何將本來死去的他重新帶回這個世界
關于降谷零在一場櫻吹雪中做的那場過往舊夢。
“原來,已經過去了三年”穿著一套居家風格的棉麻衣服,諸伏景光環視著這間充滿生活氣息的餐廳,慢慢吐了一口氣,“我真的死了啊。”
哪怕他們一本正經地向自己展示了各項證據,依然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從醒來開始,今天遇見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議,那么難以想象。
“是,你成功守護住了想要守護的東西,蘇格蘭前輩。”唐澤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認真地點頭,“你的家人和朋友現在都很好,降谷先生也成功在組織呆到了今天。”
“前輩嗎”聽見唐澤口中的稱呼,諸伏景光扯了下嘴角,自嘲地表示,“我可不是什么好榜樣,被逼上絕路只能潦草掃尾,這可不是成熟穩重的做法。比起我,還是多和零學一學吧。”
“怎么會前輩,你做得非常好。當斷則斷,對情報工作者來說是很重要的素質。”唐澤嚴肅地搖頭。
這句話并不是在恭維,而是唐澤的真實想法。
在他看來,在末路時選擇自盡的諸伏景光絕不是心理素質不足或者性格悲觀,而是在僅有的選擇當中盡最大可能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這也是他敢頂著諸伏景光的緊張狀態,依然開他玩笑的原因。面對急劇變化錯綜復雜的現狀,諸伏景光在搞清楚情況,確認完自己的處境之前,是不可能貿然行動的。
三年前,諸伏景光因為公安的內部問題暴露,在自己沒有任何破綻的前提下,面臨后方的背刺。
對深入敵營的臥底來說,這是極為致命的情況。
放棄了自我身份的臥底與過去的全部聯系都在于后方負責聯絡,協助的支援者,失去這最后的倚仗,他們就是行走在霧中的盲人。
這是各種暴露情況當中最為糟糕惡劣的那類,幾乎在身份被發現的時候,死亡就是注定的結局。
如上輩子的他那樣,能幸運地撐到被解救的是絕少數人,應該說,如果不是唐澤想要發揮自己最后的價值,用自身迷惑住匪首,讓他們暫時無法判斷他們是否真的即將面臨官方力量的制裁,在猶豫不決中錯失繼續逃亡海外的良機,那在被他們抓住時,他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殺。
臥底對犯罪組織最大的意義,就是掌握了足夠多情報,又很容易被打擊的他們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