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管理者,不管是合法還是不合法的,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就是失控。
如今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伊東末彥,無疑就是整個鏈條上最失控的一環。
思考著清水麗子剛剛的話,唐澤轉了轉眼睛,靈機一動。
“嗯,他的計劃完全不完美是事實。不過,你說他一直在妄圖追求完美……?”唐澤偏了偏頭,“你的意思是,他希望偵探們給出的,所謂他才是殺人兇手,警察誤判了你是兇手這種答案,對他而言才是完美的嗎?為什么,覺得自己刑期太短了,坐牢坐不過癮?”
清水麗子被他帶著點詼諧味道的口氣逗笑了,撫掌笑了一會兒才直起腰:“你猜的不錯。不愧是能讓諸多有錢人都滿意的私家偵探,悟性真高。”
“……也就是說,他一開始覺得自己的搶劫計劃是完美的。西尾正治突然殺人這件事,令他的計劃出了瑕疵,成了不完美。”唐澤開始順著她給出的這個邏輯,往下捋,“他殺西尾正治這件事,并不是單純為了滅口,更多的,是想要修正這種‘不完美’……”
“可是西尾正治,確實是我殺的。”清水麗子理了理自己蓬松的卷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就令他又覺得不完美了。”
“哦,所以說,他想要的,就是一個以他為中心的舞臺。”唐澤恍然大悟,微微提高了聲音,“他可以犯罪,但必須是策劃者,他也可以殺人,但必須是劊子手,是審判導致自己出錯的罪人的劊子手……他不能接受的不是警察誤判了你,他不能接受的是,事情與他想象的不一樣,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配角。”
“很好的總結,明智君。”清水麗子笑了笑,將吹到了唇邊的幾縷發絲捻開,眼神卻很凌厲,“不過,你還是不要試圖理解一個瘋子的邏輯了。這對大家都不好。”
唐澤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識趣地將后半句話咽下去。
……而清水麗子,不滿的既是伊東末彥的不聽指揮,不斷給自己制造意外和麻煩,更不滿的,是在伊東末彥幻想和構筑的舞臺上,真正身為主宰者的她,卻成了一個符號,一個附庸,一個象征著叛經離道,象征著個性和美麗的意象。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倆人能成為情侶也是一種巧奪天工啊。
“……你說的有道理。”在最后,唐澤也只能這樣表示,“我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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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什么意思?”
在深山總一郎行駛速度并不快的加長轎車后方,遠遠隔著一個紅綠燈的距離,整個腦袋被罩在機車頭盔里的服部平次開口問道。
“我剛剛出聲說了好幾句話,明智那邊,要么就是為了不引起注意,將耳機摘下了,要么就是他能聽見,但因為深山的威脅,不能分神,怕引起對方的懷疑。”坐在出租車里的白馬探冷靜地說,“他是在告訴我們清水麗子沒有死,并且和深山沆瀣一氣,伊東末彥的行動從始至終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這就很奇怪了。既然她知道伊東末彥的行動……”服部平次瞇了瞇眼睛,直視著前方的視線變得更加專注,生怕轎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
他們很可能就是出發去找伊東末彥的。
而就算他們的目的地不在于此,此刻跟丟,得不到任何接應的明智吾郎說不定就危險了。
白馬探同樣緊緊盯著前方的車牌,沉聲說:“……那唯一不阻止他的理由,就是她在等伊東末彥‘得償所愿’,讓偵探給出他想要的答案,那就是兇手是他,而不是清水麗子。”
“只要有偵探這么做了,由于毛利偵探那邊已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這個意見就很有可能被采納……”服部平次抿緊嘴,面皮繃得很緊。
就像當初那個敗壞同行名聲的時津一樣,毛利小五郎在警方的信譽實在是太好了。
如果是毛利偵探給出的解釋,即便有一定的不合理性,也肯定會被納入考慮范圍。
事實上,這很可能就是伊東末彥會首先看中毛利小五郎,不惜花費更多的精力,掌握更多人質,給他出最高價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