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著唇勉強沖他笑了笑“這份數據我再改改,抱歉李師傅,給您添麻煩了。”
李會計皺了皺眉,見他堅持也沒再說什么“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別勉強。”
許青延點頭應好。
筆尖在紙上不住地滑動,許青延整個人好像都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強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像是個機器冷硬毫無機質;另一半則陷入了深深的混亂與背德之中,良心與道德在撕扯他的靈魂,讓他整個人如墜深淵,連呼吸都好像是在夾縫中求生。
艱難,渾噩。
他對陸則有超出朋友、兄弟之外的感情。
十幾年學習的知識沒有告訴過他這是什么,但圖書館和書店那些藏書中“同性戀”、“惡心”、“精神病”之類的用詞已經將這種事歸類為錯誤,歸類為禁忌。
在別人看來,這是病態的,是違法的,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許青延內心在深深的煎熬和自我唾棄之中,面上卻是毫無端倪,機質毫無感情的處理著那些數據。許是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已經犯了錯,不能再在工作上給陸則添麻煩,一上午的工作,許青延近乎是完美的完成。
臨到中午吃飯,李會計看著那沒有一絲一毫錯誤的數據,又看了眼許青延,有些欲言又止。
中午時間,食堂里已經涌了一大波人,陸則平常都會跟他一起吃飯,但今天許青延等了等,卻沒見他的身影。
他一時不知自己的心情如何。
想見陸則,又覺得不能見他。
好像多見他一眼,他心里那種骯臟的感情就要隱藏不住了一般。
近乎機械地把菜填入口中,食堂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許青延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好像在說什么,話里話外都有“廠長”這兩個字,許青延吃飯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一位女同志戳了戳旁邊人的胳膊“今天廠長和南方那邊一家服裝廠老板談合作,你們知道不”
“知道啊,這不挺常見嘛,咱們產品現在越來越火,廠子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之前不也有很多人想來合作嗎這又不稀奇。”一人不以為意。
“哎,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啊”那人疑惑道。
“這次來的那位廠長,和咱們廠長一樣,都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而且,最關鍵的,她還是個女同志”
“什么”那人不免驚訝“女同志”
“是,我剛見了那女同志打扮的時髦又漂亮,關鍵是談起生意來也是大大方方雷厲風行,年紀還跟咱們廠長差不多。你是沒看見,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那才叫郎才女貌,正登對兒呢”
許青延聞言,握著筷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那群人還在說“咱們廠長好像也不小了,二十三四了吧也是時候該考慮考慮成家的事了。”
“是啊,聽說廠長也沒什么長輩了,這種事應該也沒人幫他參謀,這才單到現在吧”
“就廠長的行事手段,還需要別人幫忙參謀說實話,每次我見到廠長的時候,都覺得他好像能看穿人心,我是什么話都不敢多說。”
“那位女同志長得又漂亮,自身也有能力,跟廠長也有共同話題,你說廠長會不會真看上她,咱們會不會真要多一個老板娘了”
一群人鬧鬧哄哄,談論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許青延垂著頭,看著餐盤內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時之間怎么都吃不下。
身邊的人忽然捅了捅他,笑著問道“小許,你怎么想啊”
許青延怔怔抬眸“想什么”
“就是咱們廠長夫人啊,你覺得咱們廠長會找個什么樣的對象”
許青延睫毛顫了顫,半晌后才勉強擠出一抹笑“什么樣的都好,廠長喜歡不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