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舜立刻戳破了他的虛張聲勢:“那種事情沒什么好得意的吧,這種事情里面的隨便哪個學生都能做得到,沒什么了不起的。”
原來的路明非算什么,能打得過一只鵝嗎?那種水平有什么當做計量單位的必要嗎?
伸手一推面前的草莓圣代,路明非整個人都軟趴趴地貼在了桌面上。
他嘴里嘟囔著:“為什么使用七宗罪的后遺癥會這么大……我從入學到現在都沒有三個月的時間啊!這么長的一段時間什么都做不了,豈不是要被師兄和稚女他們甩下很遠了嗎!”
眾所周知,男生宿舍里面常常會形成一種“共軛父子”的關系。
關系越好的宿舍,里面的男生就越是會想成為其他人的親生父親……作為法奧斯現在唯一的男生宿舍,路明非三人自然也沒能逃離出這個父子定理。
雖說沒有正常的大學宿舍那樣張口就是“你爹”“我爹”“我是你爹”“你是我爹”的風氣,但三人盡管嘴上不說,私底下一直都有在暗自較勁。
這或許可以說是男人的、混血種的某種『本性』吧。
因為強行使用七宗罪的后遺癥而短暫地喪失了一身的龍血力量,神名之力也暫時陷入了萎靡狀態。
對路明非而言,這無異于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了雙腿,只能整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地度日……
他的視線掃過店內。
柔和的光線灑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形成了一片穿梭于紋理的斑駁光影。
掛在這家由一位喜鵲老板娘開的飲品店內的后現代抽象畫,那豐富的色彩似乎體現了繪畫者的內心與精神,逃離了具象敘事和庸俗社會學闡釋,離經叛道卻又自我自足。就像是這座城市一樣,在明亮的色彩中又糅合了許多強烈而明確的意志,讓人不忍駐足于原地。
“有什么能解決這些的辦法嗎?”
路明非還是忍不住向自己尊敬的老師提出了這個問題:“我不能容忍……自己變得軟弱,即使那是因為我自己的選擇。”
總會有的辦法的!
畢竟,自己面前的可是值得法奧斯所有人都尊敬的老師呀!
微微一笑,步舜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來到這家布置舒適又考究的小店一角。
角落里,緊靠著吧臺的小巧舞臺上擺放著一架無人演奏的鋼琴,但卻又并非那種單純為了附庸風雅而存在的裝飾。從光潔如新的表面上不能看出,它總是能得到恰當好處的保養和維護,似乎只要等待一位合格的奏者,立刻就能奏鳴出一連串優美的音符。
步舜款款坐下,豎指按下潔白的琴鍵。
優美的旋律如流水般自然地從鋼琴中響起,在耳畔化作激昂的急馳馬蹄聲和呼嘯的風聲,宛如孤身一人在昏暗的大風之夜架馬疾馳。
假使有一位經驗豐富的音樂家來這里,或許就能聽出步舜所彈奏的,正是舒伯特的名作——
——《魔王》。
雖然路明非不知道這是什么曲子,但他卻似乎也能從這結構嚴謹的曲調中,品鑒出一絲風雨欲來的緊張味道。
并沒有讓自己的學生等待太長的時間,步舜信手而為的琴聲突然而起,也毫無征兆地結束。帶著一種令人難受的撕裂感,步舜帶著莫名的笑意重新面對著路明非,意味深長地說道:
“讓你呆在法奧斯,甚至是包括你此刻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