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一開始還沒理解李忠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跟著李忠明到了外面站在露臺上往下看了看，心里才生出一陣陣的恐懼。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可是偏偏讓人毛骨悚然。
李忠明的家修建在很高的地方，這是地下城的邊緣地帶，他家就在最外圍。這個地下城從地面到頭頂的土層大概能有幾十米，可想而知這工程有多浩大。頭頂的土層上鑲嵌著大量的發光的物體，安爭用天目看過之后確定那是天然的寶石，可以吸收太陽和月亮的光芒，然后再散發出來。也就是說，這個土層之中有一個巨大的法陣，吸收陽光注入這些寶石之中。
李忠明家更像是從邊緣的土壁上挖出來的窯洞，但是外圍用磚石砌好。露臺很大，足以容納六七個人站著也不顯得擁擠。手扶著欄桿往下看，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發現了什么嗎？”
李忠明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這里的人高估了自己，我們也高估了他們。家族計算之后從后山打洞進來，根本就沒有人發現。就好像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看不見的發條，每天早晨有人把發條給他們上緊，然后他們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指了指下面那些行走的人：“他們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么，也不關心周圍發生了什么。每天天一亮他們就去自己該去的地方，要么去種田要么去工坊，有商人有農民有工匠什么都有，可就是沒有生氣。他們的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甚至他們已經不確定外面還有沒有世界。”
安爭臉色一變：“什么意思？”
“這里的高層始終在他們洗腦，告訴他們地表之外的世界基本上已經滅絕了。他們是幸運者，因為他們的祖輩參與了修建地宮，所以大羲圣皇給了他們恩賜，讓他們在地下生存，而外面已經沒有人了，他們是幸運的一批。”
“他們信？”
宇文無雙問。
李忠明點了點頭：“信，為什么不信？他們沒有人出去過，見到過外面世界的那第一批人早就死光了。他們堅信自己是幸運的，能夠在地下生活是圣皇對他們最大的恩賜。所以這些人對圣皇的忠誠，比外面的人更為堅定。可以說，在地下城圣皇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神明。”
宇文無雙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他們甚至大部分誰也不認識誰，可能大部分人只認識自己的鄰居。所以即便是突然多出來一個我，他們也根本沒有在意。他們甚至不覺得我說謊了......因為他們都像是已經被馴養的極為聽話的綿羊，所以這里甚至沒有更多的官員來掌控。他們按照規矩生活，因為他們害怕......看到遠處的那個大石碑了嗎，上面刻著一百九十九條法令。違反其中任何一條的人，都要被逐出地下城。而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事，外面的世界已經被污染了，出去就是必死無疑。”
安爭冷笑：“又一個看起來很美的世界。”
“是啊，看起來很美。”
李忠明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們不覺得自己是綿羊。”
宇文無雙：“你倒也無權來審判他們的思想，他們認為在這里生活很好，對于他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安逸？”
“也許吧。”
李忠明看向遠處：“可是在我看來，這里的人都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