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里,陳無諾看向張真人,張真人則看著外面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的白袍年輕道人。張真人說了一聲可憐,陳無諾微微皺眉問了一句誰可憐?
張真人將視線從外面那個年輕人身上收回來,低頭看著面前的酒杯,他沒有去喝那杯酒,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在酒杯里轉了轉。那酒液隨即出現了一個小小漩渦,明明只是手指搖轉了一圈而已,可是酒液卻旋轉不停。
慢慢的,那漩渦里出現了三顆暗紫色的星點。
張真人嘆息一聲:“陛下,有些事要適可而止。尋常百姓說凡事有度,他們的度大部分指的是酒色財氣。而陛下的度就大了許多,是天下未來。只是陛下的眼界和陛下的度不般配,陛下以為的天下未來是陛下自己,可是天下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若是陛下參不透這一點,那么不管做什么打算也終究局限在一人身上。”
陳無諾笑道:“天下是天下人的,那也是朕給的。”
他站起來走到窗口,看了一眼那嚇得瑟瑟發抖的酒館掌柜夫妻二人。
“尋常百姓的天下不是國家社稷,而是自己的日子。他們的天下,是方寸之間。”
張真人道:“那么多方寸組合起來,豈不就是天下?”
陳無諾抬起手往下一壓:“是朕組合起來的。”
張真人似乎失去了談話的興趣,站起來準備離開:“既然陛下認為天下為一人,那么我也沒什么好勸的了。當初陛下天下第一,是因為陛下這天下為一人的心境。但是到了這個境界之后再難提升,恰是那天下為一人的心境桎梏了陛下。”
他往外走,陳無諾看了他一眼:“張真人,不要忘了,你也是那方寸之間的一個。”
張真人的腳步一停:“當初道祖說,皇帝可為道宗弟子,但道宗弟子不可為皇帝。”
說完這句話他走出小酒館,在出門的那一刻,咔嚓一聲,他剛才坐過的椅子碎了。陳無諾握緊了手,手背上青筋畢露。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有一種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的悲涼。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的手按在窗臺上,指甲變得發白。是啊......雖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認,但這變化就是從那個人死開始的。
死了就死了,何必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