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
聶向泰笑著說道:“這個人重要嗎?不重要,一個小角色而已。然而他的站隊很清晰,他就是朱校檢的人。他死了,朱校檢的反應就足以說明問題了。不過這件事大家都不要直接插手......紫家在城外不是還有兩個分支嗎?人手也不少,讓他們現在就挑選人手進城,今夜就動手。”
他看了看窗外:“下雨了......殺人的好天氣啊。我記得城里有個雨來亭,地方不錯,應景兒。”
下雨了,雨點不大,但是很密集。安爭從客棧里出來的時候擎著一把油紙傘,握著傘柄的左手很穩定,雨不大風不小,油紙傘卻好像插在石頭里一樣紋絲不動。這樣的雨夜擎著傘出去散步稍稍有些詩意,可惜破壞了詩意的是安爭右手擎著的刀。
他回到客棧的時候杜新月已經走了,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雨來亭。
大街上的積水并不是很多,黑色的靴子白色的鞋底,走在雨水上有一種潑墨畫般的美感。黑色帶紫金線條的緝事司錦衣看著很華美又不失沉重,和這陰沉沉的天氣黑慘慘的夜很配。他擎著傘,拎著刀,一個人順著大街往雨來亭那邊走。雨來亭在鹿城有一些名氣,卻并不是這亭子的緣故,而是因為亭子對面有一家包子鋪。
賣包子的那個老人家已經在這營生三十年,不管刮風下雨他都不會休息,每天做三百個包子,賣完了就收工。按照道理,他三十年的營生下來就算不能積累巨富,過的好一些是沒問題了。然而他依然穿著補丁套補丁的衣服,掛著補丁套補丁的圍裙,看起來臟兮兮的......然而他有一雙干凈的不能再干凈的手。
雖然手背上已經滿是老年斑,然而就算是最挑剔的小姑娘也不會因為這雙手而覺得他的包子不干凈。他的指甲修剪的很短,指甲縫隙里沒有一丁點污垢。
這不是最特殊的,最特殊的是這個老人家一輩子只賣肉包子,不賣素包。曾經有人問過他為什么不賣素包,這樣可以招攬不吃肉的顧客。
老人說:“我不吃素,為什么要賣素包?吃素的人,我為什么要求他來買我的肉包?”
他是個很怪的老人,但是......他做的肉包子,真的真的很好吃。
安爭擎著傘拎著刀走到雨來亭外的時候,看到了對面包子鋪里升騰起來的熱氣,在雨夜,那熱氣顯得更濃厚一些。安爭忽然想著,若是殺人之前吃兩個熱乎乎的肉包子,應該是很幸福飽滿的一件事。于是安爭走過去,將刀子放在一邊,雨傘放在一邊,在凈水池里洗了手,端端正正的坐下來。
“要多少?”
老人問。
安爭看了看那包子的大小:“怎么賣?”
老人拿了一個肉包子放在安爭面前:“送你一個吧,這個不收錢。”
“為什么?”
“將死之人,我送你一個肉包子,你死了之后就別在這亂轉了,要嚇唬人去遠處,對面那個做皮肉營生的老太婆已經快六十了還不肯退休,你去嚇死她好了。”
安爭:“......”
老人熟練的搟皮,熟練的捏褶,熟練的放進鍋里。
“今夜不會有人再來了,雨越下越大,包子何必做那么多?”
“我管別人來不來,每天三百個包子,這是做給我自己的。”
安爭指了指包子:“來一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