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的對,但學生也有自己的看法。”
許寫意抬起頭,這一刻已經不再是學生,而是神裁廷的白袍神諭官。
“學生以為,不管走的什么路,終點還是那個終點就無需計較那么多過程。”
他再次垂首:“請先生垂憐,將人交給我,先生自可回燕城。待學生該做之事做完之后,便去燕城找先生請罪。”
代玉籌深吸一口氣,一招手,劍匣自馬車里飛了過來,砰地一聲戳在他身邊。
“老邁之人,不在乎的很多了,你懂嗎?”
他看著許寫意說道。
許寫意垂首:“學生懂得,先生是說,您將死,所以不在乎死。可是先生,我還年輕,我在乎的很多,先生懂嗎?”
代玉籌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果然還是那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卻偏偏要裝作謙卑謹慎彬彬有禮的許寫意。你當初在書院影壁墻上畫大周天星辰圖,竊天地劍意,我當時看到了便封了你的劍脈氣穴,告訴你說永生永世不得用劍......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就看破了你的偏執和陰厲,為什么不多教導,多阻攔?”
許寫意笑起來:“先生不許我用劍,我便一直沒有用劍。”
代玉籌眼神微微一凜,劍匣啪的一聲自己打開,里面有一柄如一泓秋水般的長劍,散發著古樸的氣息。這是一柄青銅古劍,但劍身卻明亮清澈如碧波一般,和尋常的青銅劍完全不同。
“長謫。”
許寫意看著那柄古劍,眼神終于變得明亮了一些:“先生的佩劍,已經百年沒有動過了吧,先生看的起學生,學生拜謝。”
他雙手抱拳,再次施禮。
代玉籌道:“你已經有這樣的高度,何必謝我?”
他手扶著劍匣,年邁,但蒼勁有力。他的手指有節奏的在劍匣上輕輕敲擊,遠處許寫意的臉色微微一變。
“先生的音律劍意,領教了。”
隨著手指的節奏,天空之中仿佛出現了一群手持樂器的仙子,邊奏樂邊起舞。聽起來祥和安寧,可地面上卻一片肅殺,金戈鐵馬。
許寫意身子向后劃出去,離著很遠手指一勾,放在原地的古琴琴弦繃起,發出一聲錚鳴。如長劍出鞘,如雄鷹長啼。
琴音劃出去一道半月形的痕跡掃蕩而出,面前的音律之聲皆因為這一聲錚鳴而斷。萬千劍雨,竟是閉而不發。代玉籌臉色大變,雙手放在劍匣上,劍匣之中金光一閃,萬劍齊出。
劍氣或長或短,從高空看下去,那便是一篇樂譜。
“先生琴律驚天下,我以筆墨附之。”
許寫意手里出現了一只筆,看起來尋常之極。他的筆往前一劃,潑墨般灑出去一篇黑幕。黑色的墨汁在半空之中充滿了詩情畫意,然而筆鋒一轉,那山水之圖忽然化作了一個黑甲黑馬的戰神,橫沖直撞,長槊起處,琴律盡斷。
代玉籌嘴角抽搐了一下,一絲血跡若隱若現。
“先生老了。”
許寫意再一筆,天空之中出現一條墨龍直奔代玉籌。代玉籌將劍匣抱起來對著天空,萬劍齊發,硬生生在半空之中將那墨龍一點一點的切沒了。龍吟聲斷,劍氣歸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