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治嘆了口氣。
是啊,那意味著化療。
一次又一次的化療,最終還是無法抗拒癌癥的侵襲,時間又一次將老人送到了重癥監護室里。
這里是重癥監護室,也是老人生命終末的倒計時。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謝治站在原地,心里思考著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到底能夠做什么。
但突然之間,令謝治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謝治明明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動作也沒有,但自己和重癥監護室深處的那個老人之間,距離卻越來越近。
而謝治一低頭,才發現了這一幕發生的原因。
在他的腳下,那些涌動的藤蔓,竟如同海上的波浪,它們一層一層地翻涌,而這種翻涌又像是自動扶梯一般,將謝治的距離傳動得離老人越來越近
謝治思考著要不要逃離,但緊接著他發現藤蔓并沒有捆住他的雙腳,而這種藤蔓傳送帶的傳動也顯得額外地輕柔,仿佛在捧著一顆掌上明珠
謝治離老人越來越近了,謝治甚至能夠看清楚老人臉上連綿的老人斑。
“嗬嗬”
老人的喉管里傳來聲音,但這種聲音卻如同某種輪胎的漏氣,謝治定睛一看,心里卻因為這一看頓時覺得不是滋味起來,因為謝治分明看見,老人的喉管上貼著一個管子
“您是喉嚨上出現的毛病”
謝治小心翼翼地組織著措辭。
但老人的回答卻只是某種嗬嗬聲。謝治意識到這樣的嗬嗬聲和之前自己與王大擺在外面聽到的尖嘯聲有某種相似,他們一樣的蒼老,也一樣地沙啞,又仿佛喉管里充滿了異物。
謝治有些于心不忍地閉上了眼睛,但想想又覺得自己這其實是一種逃避,于是還是把眼睛睜開。
但這時,令謝治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眼前的老人,緩慢而無力地抬起手來。
謝治一驚,并不清楚老人想要干什么,但他下意識地把自己的雙手放到了老人抬起的左手上。老人的左手握住謝治的雙手,謝治只覺得老人的手掌蒼老而冰涼。
“您是要囑托我做什么嗎”
老人的喉管里傳來新一輪的嗬嗬聲,令人驚訝的是,隨著謝治的雙手搭到老人的左手上,被老人的左手握住,謝治竟然能聽得懂那些嗬嗬聲里是什么樣的意思就仿佛聲音通過老人的手掌傳達到謝治的手掌,又從謝治的手掌通過血肉與經脈直接展現到謝治的腦海
“您”
“您一定是來救我的醫生”
“救救我”
“我不想變成情緒怪物”
“讓我走吧”
“我已經活得夠久了,讓我去死吧”
“不要再救我了化療很痛”
洶涌的絕望順著老人的左手在頃刻之間灌注到謝治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