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擺看向齊曦,他看向齊曦的眼神里帶著溫柔,但那溫柔中又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傷痛。
“但無論如今的齊曦多像四年以前”
“真正的齊曦,都已經死在了四年前的網絡霸凌之中。”
“如今的齊曦,只是一組生活在二次元里的數據罷了。”
“我愛她,她也愛我,但我們永遠愛而不得。”
齊曦把托舉起來的腦袋重新安裝回脖子上,謝治注意到安裝的過程很輕松,隨著又一聲輕微的“咔吧”,齊曦的腦袋重新嚴絲合縫地貼上脖頸,而腦袋上的五官也隨著產生一陣輕微的閃爍,但很快,五官的閃爍又平復下來。
謝治在一旁看得愣神,心中不由得想到之前辭職的白水。
“這么說,謝治原先的專屬負清師,白水,也有著類似的身世”
“所有的專屬聯絡員都是情緒污染場的受害者。”
齊曦的雙手托著脖子,慢慢把腦袋回正,
“與此同時,她們也都代表著,對應的負清師們在這一輩子中,最難忘也最遺憾的記憶。”
“王大擺因為沒有能在網絡暴力的旋渦里救下我而遺憾,原先的你和白水之間,同樣也存在這樣的關系。”
“只是,我們畢竟不是你們。”
“負清師們和專屬聯絡員們的記憶,只有雙方本身,才能感受徹底。”
“但很明顯,如今的你,已經完全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這也是為什么白水要走。”
“因為,她就是依存于那段記憶而活著的數字人啊。”
齊曦悠悠地嘆了口氣。
謝治聽言,也嘆了口氣,了解了負清師和聯絡員之間的共生關系以后,他終于能夠更進一步地理解為什么白水要走,也理解了為什么白水毅然決然地走之前,哭到幾近昏厥。
是啊,負清師和對應的專屬聯絡員之間,可是生死相依的關系。
專屬聯絡員在負清師們最難以忘懷的那段污染場事件里死亡,又因為與負清師們的羈絆,以數字人的身份重新生活。
而負清師們則依賴于專屬聯絡員的協作能力與情報分析能力,在之后的人生里,用盡全力地,讓專屬聯絡員身上發生的悲劇不再重演。
專屬聯絡員們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無論科學手段能讓機器人在行為動作上多像人類,專聯員們都難以回避自己的本體已經死亡、自己只是本體記憶的復制。
也因此,無論負清師和專聯員們彼此之間多么離不開對方,卻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他們之間,隔著厚厚的屏障。
那道屏障,叫做物種與現實。
謝治又一次想起了白水,那個扎著高馬尾,在離開之前哭濕地毯的鄰家姑娘。
“我還能重新找白水當我的專屬聯絡員嗎”
謝治突然開口問道。
而后他撓了撓頭,又覺得自己的措辭不對,
“我覺得”
他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而后狠狠地又嘆了一口氣出來。
“不用回答了,我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
是啊,對方的心里日夜掛念的,是那個救她于水火之中,即便她死亡以后都要拼上性命讓她成為專聯員的謝治,而如今,那個謝治已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