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三萬次循環后我依舊只能迎來壞結局,但我仍然相信,四萬次、五萬次、六萬次,屬于我的故事,最終仍然會由我自己書寫。”
謝治伸出手去,干凈利落地抹過了自己的脖子。
“我不會讓你殺死我的,我會殺死自己,在你殺死我之前。”
頭顱落地的瞬間,謝治給這次循環留下了一個依舊輕蔑的輕嗬聲。
“我們,下一個循環再見。”
理論上,是這樣的。
理論上,當謝治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巨大月亮世界就會重啟,此番世間的花草樹木,飛鳥魚蟲,世間萬物都會回到循環尹始時他們的樣子。
但,當謝治的頭顱滾落,輕蔑的嗬聲回蕩在漆黑的童孔之前,理應發生的循環,卻并沒有發生。
謝治的頭顱停滯在漆黑中,而他的身體則緩緩下墜,融化在了那無盡的漆黑里。
謝治沉默著,他意識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發展。
但即便是已經循環過三萬多次的他,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展開,此前他從未見過所謂的龍城天帝,他所見過最兇勐的敵人,僅僅止步于那能夠變化為萬丈巨人的武神趙海洋。
從弱小的螻蟻到能與趙海洋平分秋色的第五步大能,謝治花費了將近七千次循環,那種以力破巧、頂天立地的威嚴感,那金色武神像在月光下的神威,哪怕是此時已然循環過三萬次的謝治,都只能說堪堪戰勝半分。
而眼下這片無盡的漆黑之墻,一眼望不到頭卻依舊只是對方童孔的一角,龍城天帝仿佛在這片天地中,從天地初開的過去一直延續到亙古不變的未來。
利用循環規則不斷突破自己,直到打敗趙海洋,已經花費了謝治將近七千余次,那眼前這比趙海洋還要厲害十倍、百倍、千倍的龍城天帝,又要花費謝治多少次循環呢
不,恐怕還不止千倍。
僅剩一個頭顱的謝治絕望地看著這片無盡的漆黑之墻。
當自己連對方的能量等級都無法窺探,連對方身在何處,相貌如何都無法了解分毫時,恐怕,對方與自己的差距,說是相差萬倍都不算夸張。
但
不管怎么說,只要能夠開啟下一次循環,只要能夠讓世界重啟,自己就仍有機會。
只是
自己已經干凈利落地抹了脖子,將周身的生機悉數斷盡,但新一輪的循環,卻依舊沒有開始
謝治的頭腦飛速轉動著,他腦子里隱隱有個猜測,那個猜測離他越近,絕望感便越深,深到他不斷地把那個猜測推開,轉而去思考各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開啟循環之后的新一輪未來。
“等到新一輪循環開啟之后,我一定要第一時間找到張紫河的錯誤公式,不,我不但要找到張紫河的公式,我還要找到劉遠風的手稿,我要去到遺忘之海,不計后果地突破第五步,那第五步以上肯定是有第六步的,否則你沒有辦法解釋為什么第五步的我們在龍城天帝面前好似蹣跚學步的嬰兒”
謝治的頭腦飛速轉動著,他能夠感覺到那種運轉,生物電正在通過神經元,從上萬個神經突觸傳遞到所有的皮層褶皺。
是的,皮層褶皺。
他看見了。
他看見了自己的腦子。
謝治的眼中,整個世界開始左右分離,過了許久謝治才明白過來,不是世界在分離,而是他的眼睛,左眼、右眼,以及他的大腦,都漂浮在那無盡的漆黑之中。
他嘗試說話,但他的右眼突然看見一只正在嘗試發出元音字母聲調的舌頭,那舌頭想要抵住牙齒,但整個上顎骨都漂浮著,隨著這種抵觸被迅速推遠,牙齒與牙齒也從那上顎骨中脫落下來。
謝治的喉管開始震動,隨著自身的震動,無規則地在無盡的漆黑里亂竄,脫落的牙齒飄流到震動的喉管旁,又被喉管擊打著推遠,在謝治的左眼里不斷放大,直到撞擊謝治的眼球。
于是謝治的左眼就飄移到比右眼更右的右邊。
旋轉,混亂,無序,無聲。
迷惘與絕望在謝治心頭堆積成萬鈞之山。
為什么
為什么我還沒有死
這便是龍城天帝的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