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白霧之中,唯有周游的眼前展現出一條沒有被白霧籠罩的道路,而道路的盡頭則是一道向上的螺旋樓梯。
周游往樓梯間走去,他知道,不管那道路的盡頭與樓梯的盡頭是什么,只要對方能夠認為自己是“天庭下凡的觀察員”,又愿意在看見自己數百次拒絕溝通直接在復活干擾光柱中一遍遍殺死自己之后,將復活干擾光柱關閉以展現自己的誠意,對方至少是一個能夠展開對話,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求于自己的人。
在那非男非女的電子音中,周游聽見對方自稱“我們”,這個“我們”到底是誰復活干擾裝置的原理是如何實現的“我們”又想從“天庭的觀察員”身上獲得什么
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在這道螺旋階梯的頂上。
那是一道虛掩著的機械門,機械門的背后,是周游熟悉的空中走廊。
奇跡長老會。
原來,這就是“我們”。
周游在新世界里又一次看見了奇跡長老會,上千塊數字人獨有的形態各異的顯示屏在密閉空間的四面八方組成密不透風的墻壁,每一塊屏幕里都顯示著一位已經連接進長老會的數字人長老,而密閉空間的天花板上,一道低垂的全息曲面屏里,發起會議的長老以最為巨大的面貌展現著。
在舊世界里,周游曾經看到過類似的場景,那一次的奇跡長老會是預先瞄準自己,之后突然出現將自己捕獲的,發起會議的數字人長老在這一密閉空間里展現的面貌是一枚巨大的藍色頭顱。
在當時,藍色頭顱長老最終的歸宿是被武神趙海洋一槍釘死到了地上,剩下的數字奇跡成員也都因此如鳥獸散,四散而逃。
當時周游只是經歷過這些事情,但是對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和過程中發生的事情都懵懵懂懂,如今通過謝治留下的記憶數據庫,他終于能夠明白,原來,這就是數字奇跡組織的大型活動召集方式。
每當數字奇跡組織想要進行一場中等規模以上的行動,它們就需要從群體中推出一個行動的發起人。這個發起人通常是在數字奇跡內部擁有高額行動點數的長老,愿意為行動負責的長老會消耗自身擁有的行動點數,在整體數字奇跡內部對愿意參加活動的數字人成員展開召集。
這之后的一系列過程略過不表,最終的結果,是這位負責行動的長老,成功召集到足以推行中大型行動的數字人干員數量。而所有參與行動的長老與干員,他們的數字意識,都會在接受活動之后拷貝上傳到一個虛擬的服務器機組中。
在數字奇跡內部,數字人們稱這個服務器機組為“會議空間”。
會議空間是獨立于現實之外的,高速信息交換空間。如果說在外界一秒鐘里人們只能思考數量單位為1的信息內容,那么在數字空間里,每秒鐘數字長老和干員們能夠進行的信息交換就是100。
從某種角度上說,會議空間,是獨屬于數字人們的思維殿堂,在這里,數字人們的一切決策,無論是決策速度還是決策準確度上都會大幅提高。
這便是為什么在舊世界的那次數字人偷襲行動中,周游的一切心理活動在長老們的眼中都如同黑夜里的燭火,耀眼而無所遁形。因為那會兒周游只是一個剛穿越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普通人的思維速度本就緩慢,與會議空間加成的數字長老們比起來,那就更是如同蝸牛爬的龜速了。
所謂讀心術的原理,也就于此。
通過飽和式的信息掃描和信息交換,在短暫的時間里盡可能多地構建出對方的行為邏輯,并通過行為邏輯逆推出心理活動,這便是讀心術能夠成功的原因。
機械門虛掩著,機械門的背后,便是這艘幽靈船明面上的船長室。
而實際上,周游明白,這扇門的背后,是數字奇跡組織的會議空間。
一旦自己再次像舊世界那次一樣毫無準備地踏入這個詭異的空間,百倍千倍的信息交換速度差就會讓自己又一次陷入被讀心的絕境當中。
到那時,別說談條件了,恐怕連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能瞞過對方。
但面對這種情況,周游并非毫無還手之力。
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讓自己快起來,加速自己的思維。
周游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嘗試溝通自己的心靈空間廢墟。
哀傷的氣息逐漸從周游的軀體外溢泄出來,那是思念之潮構建而成的波浪在心靈空間廢墟的“黑球”表面緩緩流淌。
周游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雖然他依舊無法觸摸到第一步化身期的門檻,只要精神力一碰到那顆黑球,就會不可避免地通向死亡,但像這樣遠遠地隔空感受化身力量,去感受思念之潮和潮涌之下靜寂的沸騰之血,已經能夠穩定地達成一個動態平衡了。
“都是在海底上千次死亡循環過程中鍛煉出來的,不得不說是死得其所了。”
周游在心底調侃了自己一句,而后推開了通向數字奇跡會議空間的機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