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時光,天庸城外的獸吼與煙塵依舊,甚至更加迫近。城內人心惶惶,防御工事層層加碼。
而在李牧的感知里,那三顆道種早已不是當年的微弱星火。它們如同三顆冉冉升起的道星,在各自的識海中散發著璀璨光芒,汲取著浩瀚天地精華與深邃道則,成長得驚人。
與之相連的混沌道樹,枝葉愈發繁茂蒼翠,絲絲縷縷精純玄奧的本源力量——水靈的靈慧、地脈的沉凝、焚火的不滅——持續不斷地反哺而來,滋養著三千大道根基。
天庸城東,赤潮翻涌,妖云蔽日。
沉重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枷鎖,套在每個人的脖頸上。城中死寂,只有遠方傳來的、悶雷般的妖軍踏地聲,一下下敲在心頭。
林家小院。
林小圇靜立庭中,指尖一滴水珠無聲旋轉,映著天際刺目的赤紅。她周身氣息淵靜如深潭,水波道韻流轉不息,將外界彌漫的絕望與腥風悄然隔絕,澄澈的眸子望向妖云深處,那懸空圣殿的虛影清晰可見。指尖水珠倏然凝固,化作一枚剔透冰棱,寒氣森然。
“來了。”林小圇聲音清冷,無喜無悲,只有一股沉靜的、蓄勢待發的力量在體內流轉。院中草木無風自動,葉片上凝結出細密的寒霜。
父母躲在屋內,透過門縫看著女兒挺拔如孤峰的身影,眼中交織著恐懼與一絲渺茫的依靠。
鐵匠鋪。
爐火前所未有的熾烈,青白火焰舔舐著爐壁,發出刺耳的尖嘯。鐵頭赤裸上身,暗紅紋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流淌。
鐵頭手中握著一柄剛剛熔煉成形、通體暗紅的劍胚。城外傳來的恐怖妖氛和懸空圣殿的威壓,非但沒讓他退縮,反而像滾油澆入烈火!他眼中那簇恨火與焚火道種徹底交融,爆發出焚天煮海般的戰意。
“咚!”重錘狠狠砸落,火星如暴雨潑灑,劍胚發出龍吟般的嗡鳴,一股撕裂一切的銳利殺伐之氣沖天而起,竟短暫地沖開了頭頂壓下的妖氛!
鐵頭娘抱著幾塊火紅礦石站在門邊,臉色蒼白,但看著兒子那如同出鞘兇刃般的氣勢,默默將礦石投入熔爐旁的儲備堆。
爐火映照著他緊繃的側臉和眼中跳動的火焰,仿佛他整個人就是一柄即將飲血的兇兵。
大牛家后院。
大牛如山岳般矗立,古銅色的皮膚下,肌肉虬結如盤龍。他深深吸氣,一股渾厚沉凝的地脈之力自腳下涌入,腳下堅實的土地仿佛與他連為一體,微微共鳴。
遠方大地的震顫和妖軍奔騰的轟鳴,清晰地傳遞到他身上。
“吼……”一聲低沉如獸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帶著巖石摩擦般的質感,他猛地一跺腳!
“轟!”
后院堅實的夯土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了一下,震得院墻簌簌落灰,一股肉眼可見的土黃色漣漪以他為中心擴散開數丈才平息。
大牛爹娘扶著門框才沒摔倒,驚駭地看著兒子。大牛眼神沉凝如大地,望向赤潮方向,厚重如山的氣息節節攀升,合體巔峰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在身周形成一圈凝實的土黃色力場。
“得再厚點。”他甕聲說著,目光掃過自家不算高的院墻,又望向遠處巍峨卻顯得搖搖欲墜的城廓,蒲扇般的大手緩緩握緊,骨節發出爆豆般的脆響。
大牛爹下意識搓了搓手,仿佛想找點活干,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眼神復雜地看著兒子如山般可靠的背影。
城東,赤潮已清晰可見猙獰的輪廓,妖云低垂,懸空圣殿的威壓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城池。無形的網,勒到了極限。
林小圇指尖冰冷寒流涌現。
鐵頭手中劍胚嗡鳴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