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巍峨的仙金基座被從仙舟中投下,深深嵌入虛空,彼此間由億萬陣紋構成的能量通路瞬間鏈接,勾勒出一座橫跨百萬里的宏偉星港雛形。
無數身著制式道袍的陣法師與煉器師在其間穿梭,口誦真言,手捏法訣,一道道靈光打入基座,引動此界殘存的星辰之力,為其注入生機。
天門星港,是大乾仙朝為這座新征服的世界門戶所取之名,它既是防線,亦是向其他界域進發的跳板。
裂宇號艦橋之內,萬籟俱寂。
李牧負手立于巨大的玄光鏡前,鏡中映照著整個戰場由混亂走向秩序的宏大景象。
李牧目光并停留在那些忙碌的艦隊與修士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懸浮于掌心的一物之上。
那是一顆人頭大小的晶核,被蕭驚天以無上偉力擊碎的元始智核的殘骸核心。此刻,它已失去了所有猩紅的暴虐光芒,只剩下純粹的晶體結構,內部那片曾經包羅萬象的星海,也已黯淡無光,只余幾縷微弱的數據流,如風中殘燭,茍延殘喘。
蕭驚天一身戎裝,帶著一身尚未散盡的煞氣,大步走入艦橋,身后跟著面帶崇敬之色的副統領烈風。
“拜見師尊!”二人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起來吧。”李牧的聲音平淡無波,甚至沒有回頭,指尖輕輕在晶核表面劃過,感受著那冰冷而精密的觸感:“蕭將軍,一槍破壁,一槍破城,此番首功,當記你名下。”
蕭驚天臉上毫無驕色,沉聲道:“若非師尊以無上道法斷其樞紐,令金傀大軍陷入停滯,末將縱有通天之能,也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得手。此功,全賴師尊及時援手!”
蕭驚天所言非虛,知曉是李牧出手,方才那一瞬的停滯,是整個戰局的轉折點,若非如此,他與三百親衛早已被那無窮無盡的邏輯衛士與幽影金傀絞殺殆盡。
李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終于轉過身來。雙眸之中混沌渦旋緩緩消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對上李牧的目光,蕭驚天這位半步踏入“種道”境的絕世悍將,感到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功是功,過是過,仙朝賞罰分明。”李牧將那晶核托起,遞到蕭驚天面前,“你來看,此物有何玄妙?”
蕭驚天定睛看去,只見那晶核表面,遍布著億萬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無數倍的奇異紋路,紋路并非仙朝陣紋體系中的任何一種,沒有引動天地靈氣的節點,也沒有勾連法則的痕跡,卻彼此交錯,構成一種冰冷、嚴密、絕對理性的邏輯閉環。
“這……便是金傀文明的‘傀紋’?”蕭驚天皺眉道:“末將斬殺過無數金傀,卻從未如此近距離觀察過其中樞核心。這些紋路,似乎……并非能量的載體,更像是一種‘定義’。”
“說得好。”李牧眼中露出一抹贊許,“是‘定義’,而非‘引動’。尋常陣道,傀道乃是‘引動’天地之力為己用,是借法于天。而這傀紋,卻是‘定義’物質與能量該如何運轉,是立法于物。一借一立,高下之別,暫且不論,但其思路,卻已是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
李牧指尖一點混沌光流溢出,輕輕觸碰在傀紋之上。
“嗡!”
晶核猛地一顫,殘存的數據流仿佛見了天敵,瘋狂退避,連晶體本身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混沌光流所過之處,原本嚴謹無比的傀紋結構,竟開始扭曲、溶解,仿佛絕對的秩序,在絕對的混沌面前,連存在的根基都被動搖了。
“它們……在恐懼。”烈風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失聲說道。
“不錯,是恐懼。”李牧收回手指,眸光深邃:“此物傀核在被我抹去邏輯錨點的那一刻,已將關于我這道‘混沌’之力的部分信息,傳回了它們的大本營。它無法理解,無法解析,只能將其標記為最高威脅——‘滅絕’。而這種無法被邏輯所容納的東西,對于一個純粹的邏輯文明而言,便是最大的恐懼。”
蕭驚天聞言,心中一凜:“師尊的意思是,金傀文明……已經知曉了您的存在,并且,會針對您的力量,做出應對?”
“一個能夠跨越世界壁壘,發動滅絕級戰爭的文明,你以為會像這些前哨兵一樣,被摧毀一個智核便全盤崩潰么?”李牧淡淡一笑,示意道:“不,真正的戰爭,或許才剛剛開始。”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仙朝諸軍心中剛剛燃起的勝利喜悅。
是啊,他們攻下的,只是金傀文明的一個前線堡壘。那隱藏在無盡虛空深處的龐然大物,究竟是何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