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思該給自己放一天假,恰好歐陽章華結束了在杭州的視察,眼下在瓊州邀請周某人與宴,后者欣然應允。
翌日。
還只是拂曉時分,瓊州就已經從昨夜的睡夢中蘇醒了。
縷縷黑煙飄揚而上,消失于蔚藍的天空中。
修長的火車輪渡運載著五、六節軍列車廂從瓊州海峽的北邊駛來,碼頭上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工人、引擎轟鳴的卡車、冒著蒸汽的火車頭構成了一幅繁忙的畫卷。
街道上除了早起上班的眾多職工,還有不少三三兩兩、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
這些都是回國休假的士兵,戰時如果部署到海外,那么每隔九個月允許休假一次。
如果選擇返回本土,那么從踏上國土那天起算共十天;如果選擇去星洲、舊港、巴達維亞等地,那么假期延長到十五天。
很多士兵還是覺得返回本土更有親切感,其中一些玩心較重的、還未成婚的士兵不愿意回家,索性就在當地玩滿十天。
一開始大家都沒經驗,結束休假歸隊的士兵吐槽廣州和達鼓物價太貴,甚至貨不對板,如此一來,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傳聞中物美價廉的瓊州和泉州。
作為志愿兵,職業軍人往往把生死看得很開,少數人可能還心存幻想,精打細算為后半輩子攢錢,然而歷經血與火的磨礪以后這一縷幻想也煙消云散了。
槍彈無眼,天知道什么時候就上了黃泉路,所以還是及時行樂吧。
因此很多士兵會盡情揮霍幾個月的薪餉,吃香的喝辣的,在煙花柳巷中從心所欲。一些人甚至抱著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的觀念,覺得精心攢錢十分晦氣。
地方憲兵和警察不會也不敢刁難這些好不容易才回國休假的士兵,只要不違法亂紀那么一切好說。
更具超然地位的是潛艇兵,地方憲兵接到的命令是如果看到胡子拉碴、瘋瘋癲癲的海軍士兵,那么大概率是剛剛返航的潛艇兵,問詢確認、行禮致意之后遠離即可。
周長風下飛機后乘車前往指定地點,一路上見到不少醉醺醺的士兵,不由得好奇現在瓊州怎么成了回國休假的首選地。
半途中經過鬧市區,望著熱鬧非凡的街道,一種祥和安寧的感覺萌生在他的心頭,但很快又轉化為一絲憂慮。
來來往往都是閑適的民眾,街頭巷尾遍布販賣雜物與手工藝品的小攤小販,一眼望不到頭。
男女青年手挽手談情說愛,中年婦女拎著菜籃子討價還價配給制好像沒有給他們帶來什么負面。
歐陽章華挑選的宴請之地名叫辰星樓,位于瓊州城西的一條街道盡頭,相當僻靜,這家餐館主要經營滇菜和粵菜,湘菜也有,不過廚藝不精。
下了越野車,前后兩輛挎斗摩托車的親兵們迅速列隊,站崗放哨。
一身藍灰色常服的周長風伸手拿起了自己的佩刀,拎刀跨過了門檻。
一個身材極好的婦人笑吟吟地迎了上來,“老天爺啊,這便是周將軍么眼見為實,這可比報紙上的俊多了,我是本店掌柜雯芳。”
周長風瞥了她一眼,“歐陽總兵官人呢”
“他們一行人在后邊雅間呢,哎呀,真是沒料到,歐陽前輩說今兒回來個貴客,我還尋思會是誰呢,實在是蓬蓽生輝啊。”
“言重了,不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