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錦榻上的曹魏也如那陽風真人一般赫然坐起,在不同露臺中的兩人此刻神色卻宛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他們眉頭微皺,眼眸低垂,僵坐了十余息之久后,又幾乎同時從鼻間發出了一聲冷哼聲,而后搖頭嗤笑了起來。
“世上竟還有如此天真之輩,當真是可笑至極”曹魏惱羞成怒地說道。
此話一落,察覺到自己失態的他閉目躺下,不言不語
自從來了這修行界已有四十五年之久,他已是舍去了自身自以為無用的太多情感,本以為這世道就是如此,他所想所做的都沒有錯,都是對了,可是今日場下的這孟澤庭所為卻仿佛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曹魏深吸了一口氣,將自身有些動搖的心態又穩固了下來,暗示著自身并未做錯。
而那陽風真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輕笑了起來“雖有幾分迂腐,但鐵骨錚錚倒也不丟了浩然書院孟家之風,可惜就是運道太差了。冷蟬,你看那就是所謂的好人,通常是不長命的”
不過他將曹魏的表現也都看在了眼底,臉上的笑意又更勝了幾分。
于是便朝著自家耳孫說道“尹椿此人,老夫已至少有八成把握是其他大宗門的真傳弟子,要是其他的老家伙早已是心如鐵石,斷然不會因此而產生半點動搖之心。只不過他若是想不清,陷入了識障之中,那今后結丹心魔劫中可就難渡了。是正、是邪、是是、是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外力所不能干預”
“老祖宗,此人連死也死得如此慘壯,在場眾人反倒是成了那滑稽之輩。”冷秋蟬仿佛沒聽到陽風真人所說的話,自言自語地幽聲說道。
“那又如何,死后莫說名聲千古,更多的還不是那樣子,總之過不了幾年就被他人所澹忘,看似可嘆,實則可悲這世道唯有活著,才是一切至于什么因果報應,輪回之說,雖有卻不是那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陽風真人語氣澹澹地說了一聲。
“嗯”冷秋蟬疑問道。
“你這腦袋里裝了太多無用的東西了,所謂的人之善惡,不過是一種自我認知的識障。若是有妖獸殺人,那老夫殺妖救人,這可為善不,這并不是,此事對那被救之人,老夫所為有利于他,此人則認為是善行,可對于妖獸而言,老夫便是那惡人。然而老夫所救之人若是今后殘殺他人,那老夫所為對于他人又是一種惡行。善惡無明,唯心而論,僅此而已再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最是大公無私,這后天所形成的善惡觀,又豈能代替天道自然”陽風真人緩聲道來。
“老祖宗,那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冷秋蟬問了一聲。
“對你而言,老夫是好人,對他人而言,老夫恐怕多是壞人,你還是不明白嗎”陽風真人不禁有些噓唏感慨。
這長在洞府之中的耳孫,就像是一張白紙,換而言之就是有些傻里傻氣的。
要不是他這些年來沒有精力教導,也不至于如此
這世道不是一個人就能改變的,只能學會去適應它,要不然只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在曹魏與陽風真人兩人各有感慨之時,場中眾人則喧聲一片,那些下了重注的修士神情更為激動。
他們可不管什么舍己為人之事,而是看著自己所投的靈石打了水漂心痛不已,高聲叫喊著黑賠、賠錢。
見場上的形勢變得有些不可控了,忽然之間兩道極為強橫的神念橫掃四方。
一時之間,原本還神情激動的眾人仿佛被潑了身冷水,頓時四下無聲。
“諸位道友,本座治下之地,還不至于出現這等操盤的丑事。”一道清冷的女聲回響在場中四處。
“本座滄怒,我天魔門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豈會覬覦你等著區區幾枚靈石,而損了自身顏面”一道渾厚的聲音也隨后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