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從醫院走了出來,回望了一眼,嘆道“夢中倏忽,若度一世矣”
說完后,他拿出了手機,動作生疏地點開了卡上的余額,瞄了一眼后便不禁笑了一聲,而后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皮。
在路邊的小店里頭,他點了一份肉圓混沌面,掃了碼付了款后,坐在椅子上等了起來。
三個月前從四樓跳了下來,他竟極其幸運地活了下來,但是摔斷了雙腿,然后被那閃爍著紅藍光的車送到了醫院里頭。
然而因為關愛衣衫單薄女子事情暴露的緣故,如今他工作也沒了,又繳交了醫院治療費后,還被罰了五百塊錢。
不過他如今卻沒有多大的失望,而是用著眼角余光在審視著周圍的人或物,想看出如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是真還是假。
修行界一夢近八十載之久,往事歷歷在目,真實到令他看待四周的所有事物都帶著一種懷疑的眼光。
只是他不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宛如瘋子一般大喊著“我乃修士,爾等皆是凡人”
此話一出的結果只會讓其他人將他精神病,一旦做出出格的舉動,那就有可能被關進精神病院。
很快,那肉圓混沌面好了,曹魏低頭吃了起來。
安撫了這五臟廟后,他走出了店,在樹影斑駁的人行道上靜靜地看著人來車往,眾人都在忙忙碌碌著,為了生計宛如螞蟻一般在活著。
曹魏不知何去何從,悵然若失地行走在人群當中,別人的熱鬧不是他的熱鬧,別人的喜怒哀樂他也無從感觸。
當走過了幾條街,四周稍微冷清了一些后,他頹然地坐了路邊的路緣石上,撿起了地上的一片落葉,對著天空看了起來。
那刺眼的陽光令他不禁瞇起了眼睛,太陽的光熱也令他感到一股煩躁。
“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俱在,這真的是所謂的心魔劫嗎,我又該如何勘破還是說從前種種,只不過是我的臆想,所謂的宗門、家族全都是一種虛幻,所謂的修士高高在上,只是因為自身生活的不如意而產生的一種逃避心理”曹魏心中暗思道。
他放下了手,將手中的樹葉揉碎,扔到了一邊,而后拿起了手機,低著頭刷著新聞,又掃了底下的評論,要不是充滿著擺爛躺平的言論,要不然就滿是暴戾之氣。
以往令他感到共鳴的東西,如今再看一眼,卻能發現一些其他的東西。
因而曹魏輕笑了一聲,想道
“所有的矛盾說到底還是全在于分配制度的不合理性。當然除了內部所不能提及的因素外,還有來自外部的壓力。只不過所有的壓力并不會消失,到最后如果沒辦法轉移出去,那只會落在最底層的人身上。也幸好這國家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非軍事征服和文化殖民所能擊倒,勉強地維持著龐大的骨架不倒,但是世界幕后統治集團卻仍每時每刻地滲透著,有意識地將其維持在道德卑賤的地位上,剝奪著數千年積攢下來的文化榮譽感,將自身始終維持在道德高地的合理性上。”
“聰明啊,挑選骨子里自覺低人一等的棋子放在各行各業領頭羊的位置上,同時讓這個國家最底層最廣大的良家子總處于道德高尚的位置上,不過卻永遠無力去改變現狀,久而久之便覺得麻木不仁,從而使得兩者之間產生巨大的割裂感,繼而引起種種矛盾,著實是另一種形式的亡國戰爭,端是殺人不見血,只不過這種做法需要漫長的時間去推進,其間更是要不斷地維持著壓力,再從內部一點點地去腐化,讓某些人縱然有所察覺,但也沒那份精力去救治,使得整個社會在反復之間正邪顛倒,病入膏肓到無可救藥。”
一想到這里,曹魏無悲無喜,將手機塞進了口袋后,便不顧周圍人的眼光,直接側躺在了路邊,閉目沉思了起來。
“很有趣啊,這個國家對于外國以百姓的合法名義控制百姓的政體運作技巧,還是太缺乏了太粗糙了,仍舊沿用著商君的大體框架,在這框架上修修改改,本質上卻沒有任何改變。若沒有與時俱進,那所謂的現代文明中的現代二字還是要打一個問號,文明之間的戰爭又如何能夠取勝”曹魏想到。
而對于路邊的這個流浪漢,四周的人忙忙碌碌到連看一眼都沒有時間的程度。
很快日色黃昏到了夜幕,這座城市又換了一種熱鬧。
夜寒,曹魏緊了緊衣裳,掏出手機掃了單車,朝著租房騎行去。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過于孱弱了,十公里不到的路,他就已經是氣喘吁吁。
他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門,習慣性地打了燈,屋中空間逼仄,所有的擺設都沒有任何的改變,只不過是落了一層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