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病人看病,難免觸碰患者以及家屬某些禁忌,事所難免,醫患雙方只能坦然接受,客觀地講,無所規避,只能心平氣靜地友好協商。
然而……
醫生個人綜合素質千差萬別,患者及其家屬更是氣象萬千、難以捉摸,由此,有些特殊疾病,主治醫生處置起來往往心存不少顧慮,具體制定醫療方案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就得考慮再三。
邊沐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看來,喬老先生的小女兒對老父親的未來健康期許應該比較模糊,跟喬老先生自己個兒的主觀愿望有交集但不完全重合,至于喬老先生的愛人到底咋想的,那就更復雜了,三個人,三個版本的治療目標,那……邊沐該遵從哪一位的終極意見呢?!
是個人都能猜得出來,喬老先生那位夫人在喬家主事多年,大家一直相安無事,最起碼,表面看上去是這樣的局面。
邊沐打算比較徹底治療一陣子,將來勢必得打破點什么,如此一來,那位什么琴夫人能認嗎?!
邊沐進門之前,喬家幾代人和和美美地相處好多年了,周圍親友誰不羨慕?!結果,治療方案一經提出,萬一再把人家老喬家攪和得雞犬不寧……邊沐所為何來呢?!
由此,邊沐經常琢磨一個困擾自己很長時間的醫學倫理問題:醫學意義上的治療的終極目的到底該是什么?!應該尊重哪一方面的核心得失?!
麥夫人所言極是,喬老先生向來“身弱”,如果沒有絕對把握,邊沐還真不敢擅自作主出個治療方案。
甚至于……
此刻,仔細回想麥夫人的原話,邊沐都有些懷疑麥夫人話里有話,語帶深意!
身弱?!怎么個弱法?!
沉默片刻,喬老先生語氣沉穩地說道:“年輕人當中如你這般成熟的,我還真沒見過第二個,我平時社交圈子可能比較狹隘吧,市井煙火之類的內容遠不如你接觸得多,有些話盡在不言中,我先好好謀劃謀劃,這是不是有點像舊宅拆遷?!維持現狀對大家更好一些?還是除陽迎新更理想一點,當然,修修補補也不是就不行,對吧?”
聽到這兒,邊沐樂了。
“您老是明白人,大體就是這么個意思,從長計議為妥!不管怎么說,尊夫人畢竟智商在線,有些事處置起來肯定比一般老百姓人家要方便得多,只要方法得當,事緩則圓嘛!不管怎么說,陪伴您這么多年,家里家外的,我猜著她打理得還是挺不錯的,相信您老在學術方面也廣有建樹,方方面面的,咱也不好把人家的功勞一棍子打得稀碎不是?!”邊沐笑著解勸了老爺子幾句。
聽到這兒,喬老先生樂了。
“那是,那是!你成家了嗎?”
“還沒。”
“瞧著不像啊,跟你相比,我身邊那些同事、學生的可是幼稚多了,怪不得學術界一直將中醫醫學視之為國學精要,從你身上我算是深有領悟,受教了!”
“哎呦!愧不敢當,您老千萬別這么說,來都來了,我先做幾個小治療,這種治療其實也是一種深度檢測,看看您老這病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邊沐笑著說道。
“辛苦你了!”
“您老別客氣,應該的!”說著話,邊沐從桌上小背包里翻出一個小型酒精噴壺,將自己的雙手消殺了半天。
出于某種考慮,邊沐和喬老先生誰也沒有招呼喬家一眾親友過來幫襯一下,當然,陶文婕作為外人就更不在考慮之列了。
邊沐起身上別處找來幾個沙發墊兒,走到喬老先生身側給他墊在后腰位置。
“您老盡量坐正坐直,百會穴向天,對,就這個穴位,您老不妨想象一下,您畢竟年邁,咱得向上天借點能量,通過什么途徑呢?頭頂‘百會穴’,舌尖輕輕抵頂一下上腭,對,口中漸生津液,您老自然狀態下自然吞咽一下即可,對,身子坐直,盡量將雙肩向后展擴一下,對!好!雙手放在丹田處,對!雙手交叉,掌心疊加,掌心正對著肚臍處,對,自然點,放松!雙腳自然尋找一個感覺比較得勁的支點,未必就得與肩同寬,您老感覺自然舒適就行,您家這沙發做得規矩,高度正正好。”說著話,邊沐潛運內勁,將自己右手掌心輕輕放在喬老先生頭頂百會穴位置,輕輕旋轉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