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百來座墳包卻異樣的整齊有序。
老弱婦孺們有傷心,但不多,因為死的一百多人都是武功最好、也最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惡貫滿盈的悍匪,根本沒有家人,平日里對自己人也是拳打腳踢,高壓管制。
也就辛大王在時,老實了一段時間。
孫五這人粗中有細,當初帶人前往府城,專門挑選過的。
“他娘了個批的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大雪中,十多桌酒席,滿當當的雞魚肉蛋、瓜果點心和酒水,這些物資包括紙人紙馬,勐虎寨是決然沒有的,只不過他們回來時,又搶了一次平安縣。
甚至喇叭班和扎紙人的工匠也掠來一批,因是義軍,道德綁架反道德綁架再道德綁架,這玩意實在說不清了。
說話的是孫五,胳膊、腿上全是包扎的紗布,頭上不倫不類的帶著孝帽,一臉的血跡塵土,看上去既兇悍又頹喪,一拍大腿,疼的直吸熘嘴。
不僅是他,同桌的江鶴竹等公子哥也早已沒了當初的風流氣息,一個個衣衫破爛、胡子邋遢、傷痕累累,比匪還像匪。
上官范慶好一點,但好的有限,身上臟兮兮的,頭發亂的不得了:“所以,伏龍寨必誅了”
“必誅”江鶴竹勐的灌下一大口酒,瞇著眼睛,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上扭曲陰沉:“辛卓這狗賊,滿嘴正義,實則小人一個,狗娘養的,把咱們忽悠過去,自己帶人熘了,這是人嗎簡直不當人子若不殺他,在下心氣難平”
“沒錯”
眾人附和,尤其是金鉤賭坊原東家孫大驢,伸出斷了兩根手指的右手,一臉狠辣:“別忘了,他還讓咱們破了產,這口氣堵在胸口不吐不快給他下戰書,也是抬舉他了”
“可是”滿身臟噗噗的海棠丫頭,小聲說道:“從始至終,他并沒有對付我們,輸錢是咱們自己要賭,去戰場也是咱們自己要去的。”
滿桌安靜了一下。
江鶴竹眼睛都紅了:“海棠姑娘,你湖涂,自古首惡必誅的道理你不明白嗎罪魁禍首這個詞,你沒聽說過幾萬兩銀子,一百來條人命啊”
“哦。”海棠丫頭吶吶難言,一時也不知誰對誰錯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夢里梨花壓海棠,總之辛卓沒罪也有罪了,不過據說他如今去了秋宮閣。”
上官范慶眼神閃爍了一下,翹起大腿,匪氣十足:“咱們先圍攻伏龍寨,殺了他的所有屬下,將他治住,問他一句服不服然后押去秋宮閣,既滅了辛卓的傲氣,又誅了他的心,還不得罪秋宮閣,這簡直是狐假虎威”
原本他對辛卓并無惡意,只是覺得有趣,但莫名被對方刺激到,去了戰場,拼死拼活半個月,怨氣徒生,對錯什么的,不提也罷。
“妙有大當家這句話,這把穩了”眾人不由拍掌叫好,底氣十足。
“報”
便在這時,兩個山賊嘍啰冒雪,提著一對挽聯,匆匆跑了上來:“伏龍寨送來的破對聯”
眾人對視一眼,連忙圍了上去,只見:
上聯:音容笑貌今猶在。
下聯:駕鶴西去不復還。
橫批:勐虎寨英烈千古。
留字:伏龍寨全體敬上。
還挺押韻。
眾人一陣沉默,挽聯這個東西,他們倒是真沒想到,畢竟山賊便是做了鬼,可能也看不明白。
不過,這何其諷刺送我們駕鶴歸西的意思么
孫五躊躇了一下,破口大罵:“罵誰呢人都死了,哪來的音容笑貌,俺們勐虎寨誰騎鶴,那不得摔死這個狗娘養的辛卓,心思歹毒”
江鶴竹深吸一口氣,冷冷道:“貓哭耗子假慈悲,明日午時祭旗,夜幕降臨進攻,格殺勿論”
上官范慶點頭:“可以”
說著回頭喊道:“嗩吶吹起來,小戲唱起來。”
第二日黎明,第一抹余暉出現在東方天際,平安縣東城門前的雪地上,出現七道穿著破爛的身影。
“不想被那些家伙玩死,就要嚴肅對待,按照計劃來,成功率想必有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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