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絮絮揚揚,朝天門前的白玉石地面,已經積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天子依舊被那人攬在懷中,只是給他系上了龍袍,抹掉了臉上的雪漬。
數千禁衛軍終于反應過來,在大太監的呵斥下,匆忙拉起了皇帷,舉起華蓋、龍傘遮雪。
外面上萬新晉王公貴族、郡主、駙馬、六部九卿從最開始的驚駭到疑惑,再到心中湖涂。
而蘇無忌、劉光時、莫宗澤、慕容云曦、李惜月、凌虛威等一群老臣,已然認出了是誰,心中波濤洶涌。
那人,回來了
他們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情緒,只好上前一步,大禮參拜:“臣等,拜見太上皇帝陛下,吾皇萬歲”
甭管當年辛卓是不是一個后生晚輩,甭管當初他如何的被人輕視,如何被煬帝圍殺,那些年震懾天下的西秦鐵騎、那力挽狂瀾鎮壓女帝的氣魄、那一力全殲各宗高手、那牽著小皇帝一步步登上帝位、那一舉奠定大周格局
潑天之舉,震懾四方
帝以父尊之、帝以太上皇稱之,臣子又能如何
而且,這些也是他該得的
“這”
六大異姓王、一群郡主世子,新晉公侯,不由吃驚不已,驚恐難安。
那丞相李神通臉色陰沉下去,一雙長滿褶皺的老手微微顫抖,下意識看向皇后。
妖嬈千姿、身材凸凹的皇后娘娘,呼吸急促,臉色怪異。
“啊,是他他他他”
丞相女兒李穆哥,俊俏的小臉一片煞白,“他之前站在我家大門前,我以為是個浪跡帝都的后生,他怎么可以這樣”
“我也見過”
雍容華貴、舉止大方的晉王郡主臉色也白了幾分,她想起了前面宮門前的擦身而過。
“你家丞相府,以前是他的家。”
不遠處一襲水綠色長衫的水清流,臉色復雜,輕嘆一聲,她仍舊記得姜玉卿的一切,她甚至知曉姜玉卿是自己的師弟,可是師傅是誰
這奇怪的感受,已經折磨了她好久
“這、這不能吧不會吧”
祭陽侯世子王天反應最為激烈,臉色變換不定,頭發根都支棱了起來,渾身顫抖的厲害,茫然的看向父親祭陽侯,“我和他一路來的,我覺得他很一般啊不,現在想想不一般了,他好像膽子很大他說他叫辛卓”
勐的一怔,嘶啞著嗓門帶著哭腔:“爹,我要死了嗎我罵過他,我訓過他,我以為大家都是在吹牛,結果就孩兒自己在吹牛,怎么辦太上皇帝為什么戲弄兒子”
祭陽侯身子也顫抖的厲害,他非丞相一系,非皇后一族,只是后起之秀,早年在北地景州做官,太上皇帝的事跡聽的耳熟能詳,當年多少次夢想著,大丈夫當在太上皇帝麾下效力,前面皇城門相遇時,竟不識真面目,連忙拉著兒子,“噗通”跪地:“跪下,跪下”
爺倆這一跪,引的四周低階官員紛紛下拜。
四面八方死一般安靜,過了許久,皇帷終于撤去,那人抱著天子和小黃狗一步步走來。
他只是靜靜的走著,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一眼,但無形中,便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氣勢。
來源于他的身份和他的過往
就算丞相、皇后和一群異姓王不愿下跪,也不得不低下頭。
小天子依偎在他懷中,臉上帶著孺慕與孩童對父親般的依賴。
沒錯小天子對先帝姬佩玉沒有任何印象了,對生母更沒有任何印象,但他幼小的心靈深處,始終記得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幾次救他,背著他大戰各宗高手,并將他推上了皇位,最后沒有留戀一點權利離去
他認可那個人應該就是他的父親是他唯一的依賴
前方所過之處,無論在帝國中是何等身份、如何尊貴,不由都矮了一大截,紛紛低頭、跪拜,讓開道路。
辛卓抱著小皇帝直奔帝宮深處,他確實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的意思,他的目的不僅在大周,更在三國,乃至自己的七情六欲和靈臺境
當年往事,當如沉煙散去。
當年的人,也沒什么趣味。
唯一關注的是丞相和皇后,當然只是隨意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