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腳踏積雪的聲音泛起,張鶴的身影正踩著積雪在山坡上步行,向著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逃跑以后,去了隔壁縣城,以一千五百塊錢的價格,把那臺沒手續的面包車賣給了廢鐵站,在親眼看見對方將面包車拆解后,才拿著這筆錢買了一套新衣服,然后打了一臺黑車,重新回到了安壤。
這么一折騰,他身上只剩下了幾百塊錢,而這些錢,根本不夠他生存幾天的。
張鶴來到杏花山,原本是想去保雙村的蔬菜大棚里,找楊文琢親口質問兇手消息的,他記得當初病秧子帶他和大頭來這邊的時候,楊文琢說過一句話,他照顧三人,是因為受到了高老大的照顧,所以他本能的就把想要殺他的邵榮,誤認成為了楊文琢嘴里的高老大。
張鶴懷里裹著一柄在五金店里買來的斧子,帶著滿心恨意來到了保雙村,卻發現自己有點太想當然了。
楊文琢的賭場,在整個安壤境內,至少能排進前五,每天都有大幾百萬的流水,這種生意的防護強度可想而知,不僅通往山上的路口全都安裝著隱蔽的監控器,就連可以繞上去的山坡,也加裝了鐵絲網和警報器,張鶴在繞路上山的時候,親眼看見了一只掛在鐵絲網上,已經被電流擊穿肚子的野兔。
在賭場外圍轉悠了一個小時之后,張鶴最終無奈的接受了一個事實,以自己一個人的能力,別說想要找楊文琢問清事情的經過,恐怕就連靠近蔬菜大棚的機會都沒有。
張鶴想要復仇,完全是憑借著一腔熱血和一股沖動,并沒有什么目標,同時也沒有什么計劃,更沒有伙伴,甚至連想要殺的人,還有想要殺自己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出獄的一個多月時間,張鶴睡過atm提款機的房間,去公共廁所喝過自來水,也曾兩天沒吃飯,偷著在飯店后巷的泔水桶里撿過剩飯剩菜。
三十多歲的張鶴沒有文化,沒有閱歷,甚至連跟上這個時代的思想都沒有,算起來,病秧子還是第一個拿他當人的人,且不論目的如何,但確實讓張鶴的心,在這個凜冬感覺到了些許溫暖。
張鶴自己也不清楚,病秧子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不顧一切的復仇,但是他琢磨了一下,發現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好像就沒有其他事可以干了,對于生活沒有任何目標和保障的張鶴而言,其實活著本身,就是一件挺沒勁的事,回頭看,他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事情,往前瞅,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任何希望與未來可言。
“嗡嗡!”
就在張鶴灰心喪氣,眼神迷惘的往山下走的時候,后面的山坡上忽然傳來了一陣引擎轟鳴的聲音,然后一抹燈光在夜色下泛起,宛若點點螢火般隨著道路的顛簸搖晃著,看起來距離張鶴至少還有兩公里的距離。
“踏踏!”
張鶴盯著山腰處的車燈,猶豫了幾秒鐘之后,撒腿就跑向了路邊,然后搬起路邊的石頭就往道路中間開始扔。
他之前在蔬菜大棚上跟人賭了一宿,沒事的時候也閑聊過幾句,發現來這里賭博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全都是在市內集合,然后被蒙上眼睛拉倒保雙村的。
這也就是說,從山上下來的車,絕對不是賭客,而是賭場當中的人。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