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駕抽了一口煙,神色復雜道“黎總,我弟可崇拜你朋友了,房間墻上全是你朋友專輯的海報。前陣子還剃了一個寸頭,說要跟你朋友一樣搞音樂。”
黎暨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代駕又抽了一口煙,愁眉苦臉道“但我弟也沒說他崇拜的人是這個樣子啊。還是說搞音樂的都是那么特立獨行”
黎暨也抽了口煙,沒說話,好一會才默默道“今晚的事,別往外頭說。”
代駕掐了煙,神情滄桑地點點頭。他嘴要是不牢,也不能給黎暨干那么久代駕。
黎暨吐出一口煙,也有點滄桑。前陣子裴曜把自己的對象藏得嚴嚴實實,他們一圈人好奇得不行,但裴曜愣是一點風聲都不往外透。
以后要是再有人問裴曜的對象什么樣,他倒是能講上兩句長相乖巧又單純但是吵架會半夜會狂走兩個山頭的超級博爾特。
那長腿,還真不是擺設。
四個輪都要開上一小時的路程,裴曜對象愣是背著個大書包大半夜走完了。
遠處的兩人坐在石頭上,挨在一塊。
裴曜看著背著鼓鼓囊囊書包的幽采,抬頭一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涼地方,喃喃道“是不是今晚我不打電話給你,你明天就在山里了”
幽采小聲道“也不是,我有”
他想說他有跟黃勝請假,也有準備告訴裴曜,但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裴曜偏頭,掉了眼淚。
幽采呆了。
半晌后,他背著書包,同裴曜膝蓋挨著膝蓋,想伸手去摸裴曜的臉,有點無措地小聲道“怎么啦”
裴曜喉嚨動了動,抹了幾下眼睛,啞著聲音說“喝多了酒,頭疼。”
幽采又去摸他的頭,有點笨拙,像是在摸一個沒有成熟的西瓜。
幽采一直都是這樣裴曜想。
你看,他連人類的頭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會知道不告而別對人類意味著什么。
裴曜發顫的呼吸漸漸平息了下來。
幽采確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他在那一刻產生了想要回到生長地方的念頭,于是他就回去了。
哪怕在社會中他表現得再像人類,但他依舊不是人類,而是一株在山野間獨自生存了很長時間的植物。
幽采笨拙地摸了好一會裴曜的腦袋,也沒摸出裴曜疼痛的緣由。他只好帶著點憂慮道“你的頭還疼嗎怎么辦要去醫院嗎”
但裴曜說不去醫院。
半個小時后。
平穩行駛的黑色奔馳車內寂靜無聲。
黎暨坐在副駕駛,抱著手,不斷地抬頭瞥著車內視鏡,看著車后座的兩人。
淺灰發色的青年偏著頭,閉著眼,渾身酒氣,眉頭緊緊蹙起,似乎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將半邊身子挨著一旁的青年。
背著書包的青年微微低頭,帶著點憂慮,時不時小聲地問裴曜幾句,例如頭疼不疼,難不難受。
裴曜時不時地嗓音很低應一聲,說頭疼,難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黎暨嘴角抽了抽,將目光收了回去。
這還用他擔心
不是挺會的嗎
三兩下就把跑了的老婆給哄了回來。
比他只會蹲在路邊打著電話嚎啕大哭的表弟有用多了。
凌晨四點多,車子駛入市區,代駕問了一句,說接下來要去哪里。
黎暨朝著代駕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從哪里來的就回哪里。”
代駕恍然大悟,油門一踩,往城中村那片筒子樓開去,沒一會就停在了幽采家樓下。
幽采看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有點茫然“不去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