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也同樣信仰上帝”
她開口道,語氣罕見地柔和了些。
鐘明一愣,他記不清自己前世到底有無宗教信仰,于是謹慎地沒說話。
瑪麗看他呆愣樣子,臉色又冷了回去,嘴唇翁動嘟囔了兩句。
她看得明白,這個眼角眉梢帶著媚意的青年祈禱的姿勢是所有人當中最標準的,可惜人太鈍,像只木頭,不討人喜歡。
“吃飯。”
她簡短地說。
鐘明忍了兩秒,等到桌上有人拿刀叉,才伸出手,自框中拿出一只面包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和樓下硬的能砸穿窗戶的黑麥面包完全不是一回事。
飽漢不知餓漢饑,鐘明極為珍惜地吃完了手中的面包,又吃了一塊滋滋冒油的香腸,喝了滿滿一杯香甜的牛奶,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他吃飽了,于是放下刀叉,與碗盤相擊傳出清脆的聲音。馬修回過頭,嘴里還塞著半塊面包,驚異地挑起眉鋒“你就不吃了”
鐘明點點頭“我吃好了。”
馬修做了個夸張的表情,眼角眉梢帶著年輕人的肆意,打趣道“怪不得瘦得像只兔子。”
說罷,他又回去埋頭苦吃。馬修長手長腳,盤子里的還沒吃完就伸手繼續去拿別的,瑪麗夫人看著他的樣子直皺眉,輕啐一口。
“吃飯也沒個沒吃相。”
馬修看她一眼,混不吝地笑了一下,照樣低頭大口朵頤。
鐘明暗暗觀察,發覺上層仆人之間的氛圍算得上是融洽,更貼近正常的同事關系,和下層仆人宛若叢林野獸般的緊繃氣氛完全不一樣。
至少看起來,上面的仆人是正常人,下面的更像是
鐘明腦中閃過杰克的兇光曝露的眼睛,想到一個貼切的詞,亡命之徒。
不久后,眾人紛紛放下刀叉,馬修一抹嘴,將臟方巾拍在桌上,打了個飽嗝。瑪麗夫人再次投來嫌惡的目光,她放下報紙,直起身向外走。
這時,那名坐在餐桌末尾的斯文青年突然抬頭“夫人,他是誰”
話里自然指的是鐘明。瑪麗夫人腳步一頓,偏頭留下一句話“新來的男仆。”
說完人就消失在門外。然而,因為這句話,眾人看鐘明的眼神卻更加奇怪。
“我們這兒從來沒有新來的。”
許久后,那個戴眼鏡的男仆硬邦邦擠出一句話。鐘明抬眼看去,那眼鏡男仆伸手頗為不自然地扶了扶鏡框,避開了視線。
“凡事總有第一次。”馬修淡淡地說。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那人卻立即火了,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臉型消瘦,鼻子高挺,看起來有些陰鷙。鏡片后的眼睛盯著馬修,從嘴唇里擠出幾句話
“馬修,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多久等馮唐回來”
“陶。”馬修抬起眼,臉上沒什么表情“這跟馮唐沒關系。”
被稱為「陶」的男人顯然不是這么想。他看著馬修,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視線在馬修和鐘明之間來回轉,嘴角諷刺地勾起。
鐘明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電視劇里的惡毒反派,他低下頭,避開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