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異常不善地看了眼李逸之,接著回過頭看向鐘明,抬起手,拇指在喉嚨下方一劃,用嘴型問道「要做掉他媽」
鐘明卻沒有看他。
他盯著沈瑱,輕聲道“你今晚來找我,就是為了誘導我說出這些話。再錄下來交給三大家族的人,對嗎”
沈瑱站在原地,眼角微微動了動,沒有說話。表情里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坦然。
鐘明看著他,微微瞇起眼睛“真是條好狗。”
他的語氣雖然輕柔,話確實一點情面都沒留。
“噗嗤”
李逸之低下頭,發出了聲嗤笑。
沈瑱眉尾一抽,神色暗了暗。他出身便是沈家大少爺,又身居高位多年,極少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鐘明盯著他的臉,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放在膝蓋上
“我原本你和沈為年是不一樣的”他偏過頭,似是好奇般打量沈瑱緊繃的臉,輕聲道“現在看來,不僅長得像,做的事情也像。”
聽到這句話,連李逸之都笑不出來了。鐘明這張嘴,要不就半個字都不說,一張嘴就像把刀子往人最痛處剜。李逸之神情收斂,松散的站姿直起,手臂上肌肉暗自繃緊,生怕沈瑱被刺激地對鐘明做出什么。
沈瑱低著頭,眸色黑沉地看著鐘明微微仰起的面龐,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
他額角浮現出些許青筋的痕跡,下頜線條繃緊,眸色閃了閃,半響后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他聲音低啞,輕輕道“但是木已成舟。你說的話已經被實時轉述給高層,等他們出來,你好好道個歉。”
他頓了頓,接著道
“放心。如果他們太過分,我會幫你。”
沈瑱已經想好了。這次三大家族元氣大傷,要想恢復,他們需要亞洲市場。那沈家就是繞不開的一環。就算他們之后決心要拋棄鐘明和匡氏,沈瑱也有自信能把鐘明的人保下來。
鐘明盯著他沒說話。沈瑱嘆了口氣,微微偏過頭“你如果實在生氣,想罵就罵吧。”
鐘明偏頭看著他,倒是沒再繼續罵人。片刻后,他緩緩直起身,重新靠回了椅背上,雙手搭在膝蓋上。
沈瑱看著他平靜的臉,有點拿捏不準鐘明的心思。然而下一瞬,他便聽到鐘明輕飄飄地說
“你要不要再看一眼監聽器”
沈瑱一頓,接著轉過視線看向李逸之。李逸之聞言也是一愣,低下頭看手心里的兩個球狀監聽器。他瞇起眼睛,手撥弄了一下兩個球狀儀器,接著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監聽器的表面,竟不知什么時候覆上了厚厚一層鐵銹。
因為監聽器本身就是黑色的,他們才沒能及時發覺。現在仔細看去,兩顆監聽器上的燈光都沒有亮它們根本就沒在運行。
沈瑱眉心猛地一抽,眼中閃過驚訝,緊接著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李逸之伸出手指,試探性地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監聽器的表面,指尖立刻沾上了厚厚的一層鐵銹。他的兩根手指互相揉搓了一下,心下疑惑是什么讓這些監聽器銹成這樣。
他抬起頭,視線環視整個房間,鼻尖微微動了動,這才意識到鐘明的房間不知為何非常潮濕。
那股潮氣不知從何而來,在空氣中盤旋著揮之不去。
但那也不該讓兩個高精尖材質的監聽器這么快就生銹啊李逸之眉頭緊蹙。
而另一邊,鐘明靜靜坐在椅子里。他依舊在用手指轉著左手上的戒指,微微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
在暗處,他的眼珠微微移動,順著自己的腳尖看向了書桌旁的角落處。
墻壁和書桌的夾角處有一片陰影,位于所有人視覺的死角,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那邊陰影。
在剛才對話間的十幾分鐘內,鐘明眼睜睜地看著那片陰影變成個模糊的人形。
祂貼在暗紅色的地毯上,邊緣有些模糊,看起來既像陰影,又像是一片逐漸浸入地毯中的水漬。
鐘明看著祂,鼻尖環繞著空氣中濕潤的氣味。陰影正以他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鐘明的視線緩緩移動,從陰影沿著地毯朝上看,逐漸落在自己的右腳上。
他穿的西裝褲裁剪得當,單翹起一條腿時,褲腿下會露出一小截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