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一只覺五雷轟頂,耳中全是嗡嗡嗡的聲音。
然而炸雷的爆鳴也擋不住皇后溫柔的嗓音“明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世,送你進宮不過是想在成親王身邊埋個釘子,用你監視成親王,給他當個耳報神。”
“若成親王有心儲位,你便是兩邊的傳聲筒。”
納蘭一沒想到皇后能猜出這些,還猜得特別準。可他關注的并不是這些,而是“皇后娘娘,讓奴才進宮是阿瑪的意思嗎”
如果是,他會想辦法留下,完成納蘭家交給他的任務。
便是凈身也不怕。
郝如月不置可否“你的阿瑪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件事。不過他做事從來不圖回報,我卻是知道的。”
又看納蘭一“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他是個怎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納蘭一再次給郝如月跪下“多謝娘娘提點,奴才會盡心服侍大阿哥,絕不會摻和到任何黨爭之中。”
豐臺的善堂并不僅僅只是一個善堂,還是納蘭以文會友的去處。但凡文人多的地方,總會有人忍不住指點江山,議論時政。納蘭一聽得多了,又是個有心眼的,自然知道瑪法背著阿瑪把他弄進宮的用意。
記得每次有人提起本朝黨爭的時候,阿瑪都不愛聽,明確表示黨爭害人害己,并非朝廷和百姓之福,他只想做個純臣,不會參與任何黨爭。
哪怕他是明珠的兒子。
納蘭一才不管自己的真實身世為何,他只知道是阿瑪將他養大,是皇后娘娘和舍赫里家長房出錢請老師教他讀書明理,讓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如今已然進宮,站在天下權力的中心,自然要闖出一番天地。
而不是沉湎于所謂的身世,想要報仇雪恨。
不過他會時刻記得阿瑪說過的話,黨爭害人害己,絕非朝廷和百姓之福,他也要做個純臣。
只是鰲拜侄子的這個身世讓納蘭一有些惶恐。
他給郝如月磕了三個響頭“娘娘,奴才也不想有這個身世請娘娘放心,奴才不會為身世所擾,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來奈何萬般皆是命,還請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不要免了奴才的差事”
這下郝如月都有些震驚了。震驚于少年心思之通透,思維之敏捷,看著大塊頭,難得還是個粗中有細的。
此情此景,忽然想起皇上說過的話,郝如月讓他起來,對他笑道“你進宮之前,皇上就知道你是誰了,還夸你像年輕時候的鰲拜呢。”
納蘭一聞言又要跪,郝如月沒讓“當時我與你一樣也是一臉惶恐,皇上卻說像鰲拜怕什么,鰲拜可是當年先帝親口封的滿洲第一巴圖魯”
“皇上還說自己那時候年紀太小,駕馭不了鰲拜這樣的能臣,若換到現在,必然將他收于麾下”
說到這里,郝如月盯著納蘭一的眼睛“瓜爾佳氏是滿洲大姓,從太祖時起便能人輩出,到
了鰲拜這一輩更是巔峰。皇上說你像年輕時的鰲拜,是在夸你,對你給予厚望我也希望你能做一個能臣,一個純臣,成為瓜爾佳氏未來的巔峰,為朝廷建功,造福百姓”
納蘭一聽到這里,早已淚流滿面,完全被皇上的心胸與魄力折服。
他心有丘壑,自然要向前看,糾結過往只會自誤。
這次談話的內容太多太驚悚,郝如月故意停頓了一下,給納蘭一足夠的時間反應。
見他很快收拾好心情,才道“皇上可以不計較你的身世,有人卻想拿這個做文章。”
納蘭一再次悚然抬眸。郝如月都有些不忍心了,到底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放在現代社會也就剛上初中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