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歡和千樂平靜地埋葬了母親冰冷的尸體。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萬生,不哭不鬧地縮在幾團破布堆出的襁褓里,充滿希望,充滿好奇,他盯著頭頂黑藍色天空上閃爍著的幾顆星星,沒一會兒,哥哥們的臉遮住了星星。
萬生甚至還沒有名字。
“哥,我們怎么辦他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十歲出頭的趙百歡跟隨著萬生的目光,看了看天,“他是我們的弟弟,我們來照顧他。”
“可是他也不能吃我們吃的那些東西。”
趙百歡收回目光,看向桐樹下的小小墳包。
畫面模糊了,趙百歡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又清晰了。
“我們下山。”
母親曾帶著他們,嘗試過很多次偷偷下山,每一次,都會被那個人帶領的村人抓回來,再挨上一頓毒打。
但這次,不一樣了。
他們跑啊跑,跑啊跑,漸漸地,看不到村子了。
生平第一次,他們見到了山下的樣子。
懷里的小娃娃始終沒有哭叫,直到哥哥們喜極而泣的兩張臉貼過來吻了吻他的額頭,萬生才咿呀咿呀地伸出小手,抓住哥哥的手指吮吸起來,雖然還是無法填飽饑餓的肚子,但他卻滿足地,帶著笑容睡著了。
這是趙百歡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一天。
“后來,我們到了山下,有個叔叔為萬生買了奶粉,那個叔叔的女兒是個善良的小妹妹,她求叔叔送了很多店里的東西給我們,臨走時,還塞給了我們一些錢,就是靠著那些錢和東西,我們終于走到了市區里,終于活了下來。”
趙百歡的故事還沒講完,眾人對他的態度已經變了。
傻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椅子上,秦音掏出了身上的所有創可貼,和喬念一起貼住了他臉上的外傷。
小瀾努力不去回憶蓮水村的故事,努力不去思考那善良的叔叔和妹妹有可能就是苗苗一家的事,甩了甩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趙百歡的話上。
“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我們被警察帶去了鳳梧的福利院,我們我們從來沒有去過那么好的地方,也終于能吃上正常的飯了,我們把山上的事講給了警察聽,他們答應我們,說會幫媽媽找回公道的,但是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眾人圍成一圈,靜靜傾聽著趙百歡嘶啞的講述,沒人打斷,也沒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