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要找回些記憶還有一個辦法。
心魔。
修真之人極少入睡,即便入睡,也極少做夢,有所夢,那便是白日未完的修行落到了夢中。
還有一種可能,是心魔。
但林渡的心魔只出來過一次,神識耗盡,靈力透支,昏睡過去。
所以她在弄碎陣法之后沒有補充靈力和神識,徑直出了門。
這回桃林在林渡剛剛漏了一點氣息,桃林就自動讓開了一條小道。
臨湍仰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那個像小貓一樣可憐的小師侄走了過來。
分明那孩子衣冠整潔,青袍纖塵不染,一張蒼白卻不羸弱的臉,嘴角還帶著點慣有的笑,哪里都是干干凈凈的,但臨湍就是覺得她像是跑出山門后一路顛沛流離把自己的貓弄得濕噠噠臟兮兮的花貓。
原本的意氣奮發也變成了見過了人間險惡的可憐兮兮,灰溜溜地回來,才發現原來家里這么好。
臨湍看她手上拿著一壺酒,那酒她很熟悉,是無上宗獨有的醉玉山,入口只是尋常果子酒,后勁卻大,人醉得悄無聲息。
是她最常喝的一種酒。
小孩兒似乎是掌管內庫的,她見過宗門內庫的賬冊,上頭很多的確認的落款都是林渡的名字。
于是她笑問,“你這算不算監守自盜。”
林渡也笑,“不算,師伯每一旬才來拿一壺酒,我算算時間,該到時候了,就給師伯送來,順道討一口。”
其實林渡想要喝酒,和封儀鳳朝說一聲,庫里的好酒大約也能隨便挑。
但她就是打著送酒的名義來了。
林渡從沒忘了自己的任務,哪怕這樣的境況下,她也沒有想單純地放任自己一回。
大概她天生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也能分出無數的枝丫,把自己每一步的利益都最大化。
一個天生的布局者。
“第一次喝酒”臨湍看著端著酒杯如同臨大敵的小孩兒,忍不住笑了。
倒也不是第一次,但這里還是第一次。
林渡不喜歡酒味。
但她還是喝了,跟甜水一樣。
至少比她的藥好喝。
林渡說著這幾天遇到的事,比如魔域的魔氣本源似乎在變多,天道規則的力量似乎在減弱。
臨湍歪著頭聽了一會兒,臉色從散漫到凝重,接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都說高階修士因為壽命綿長,天道為了限制,千年一命劫。
但有誰能說,天道就沒有命劫呢
她轉頭看著林渡,“邪魔橫生絕不是好事,這事兒我知道了,若到那個時候,我也不會不管的。”
“你以后每一旬來給我送一回酒,我也教你些克制邪魔的法印和魔域的平衡之術,有些書樓中沒有。”
林渡喝完三杯,腦子興奮了,人卻有些暈乎,她撐著頭嗯了一聲,腦子卻在想后蒼那廝為什么還沒來。
“多謝師伯,你真好。”
她說完,就感覺到了有一道比自己還冷的勁氣逼近。
林渡順勢滾到了臨湍的膝頭,閉著眼睛睡著了。
后蒼來的時候只能看見桃林正中那唯一一棵從不開花的樹下擺著桌案,臨湍坐在竹席上,重紫的法袍廣袖被一片青衫壓著,她也沒向從前對自己那樣抽去,反倒只是順手摸了摸膝上人的頭,另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擋住了他方才練功時釋放出來的犀利氣勁。
林渡呼吸綿長平穩,應當是真的睡著了。
空氣中有淺淡的甜膩酒香。
后蒼冷冷地看著那抹突兀的青色,一張冷情臉難得出現了點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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