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來冷淡無情的謫仙此刻也成了被反復碾壓的螞蚱,在昏黑里不斷起身,揮劍,又被規則反復碾壓戲弄。
“我說,師兄,你行不行啊,就這,還無相境太上忘情道剛出生的孩子,沒開智的妖獸,面對那些沒有習得的規則,會在意嗎”
林渡握著一把丹藥,生生當成了瓜子在磕,一口一個,消耗掉就立刻磕第二個。
后蒼倏然意識到了什么,心中壓抑的關竅一下子打通,重新踉蹌起身,提起了長劍。
青衣修士被密密麻麻的血紅眼睛包裹,卻懶洋洋低著頭,灰色的眼珠映在冰面之上,隱隱似乎能看到冰面之下的折射起伏,她漫不經心地敲著冰面,骨節落在冰面之上,幾乎沒有什么聲音。
青年白衣早已襤褸染血,抬手之間,額心的金色神印光芒大綻。
他被規則之力束縛碾壓,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將自己困在了主體意識上,無法用客體的態度去思考應對,那些通過日夜練習和戰斗積累出來的本能無法起到作用。
后蒼忍不住想,或許林渡比他跟適合太上忘情。
天上忘情,是天道,對萬物無偏私,對自身亦無偏私。
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林渡都可以背離自己求生的本能,安靜坐在地上,不肯調動規則之力去搏一把。
權衡利弊,放棄掙扎,寧可被吸納部分靈韻也不愿意給對方送更多的戰力。
原來林渡也不是那么不信任他吧。
至少這個時候,林渡會將破局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后蒼凝神,一次次對抗,長劍對上對方的攻擊,一次次確認差值,拋卻自己本能的感覺,只將結果作為反饋分析,一次次對偏,虹光般的劍氣在昏沉的背景上留下一個個痕跡。
終于,劍氣在不斷試錯之后察覺了對方扭轉空間的極限之后,對上了那道濃重的魔氣攻擊。
林渡慢慢瞇起眼睛,看著兩個身影纏斗在了一起,一面嗑藥一面若有所思。
寒月靈躲在里頭,用神識跟林渡溝通,“你到底能不能行不行換我來”
“我被鎖定了,你知道的,之前它其中一塊碎片當樹的時候就喜歡搞這種強買強賣的事情。”林渡一面看著那墮神揮出的魔氣攻擊,一面估算著對方本身軀體力量和狀況。
“再說了,你現在出來給它送菜”林渡說著,忽然聽到了遠處狼群、象群的嘶吼,冰面之下,魚群影子開始翕動。
林渡在神識內計算得差不多了,“師兄給我一劍的時間,要完全碾壓對方力量的一劍。”
后蒼雖然不懂林渡要干什么,但不妨礙他照做。
此刻他對空間規則的掌握也越來越熟練,而沒有了規則之力的牽絆之后,他自認還能勉力給出這么個驚天一劍。
也就是一劍之后就不行了而已。
但林渡都開口了。
后蒼抬手,靈力急速涌至靈劍之上,他逼出一點精血,左手迅速掐訣,“萬天敬禮,七曜齊明,魔魂滅種,邪氣肅清”
長劍和法印同時出手,這一刻,白衣修士衣袖帶風,金色法印是師父刻在他心底的痕跡,而長劍是他幼年時最渴望的殺性。
他自幼時起天然生出的渴望,和被師父雕刻出來的痕跡在這一刻合二為一,克制和鋒銳同時出手,金印和白虹相互映襯,在剎那之間始終矛盾不容調和的兩面終于攜手并進。
金印重重沒入墮神的體內,頃刻之間,魔氣被壓制,劍氣緊隨其后。
一劍壓過金光,自上而下,氣勢滔天,同樣漠然無情,同樣蘊藏規則之力,但卻比墮神更為公正清朗的攻擊,劈上墮神的面門。
而后蒼動手的一瞬間,原本還癱坐在地上的散漫青衣修士猛然一個翻身跪地,手中的折扇頃刻扎入冰面,身上靈力瘋狂涌出,在被血色眼睛吸收之前就到達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