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抬手,調動時間規則。
洞明界的地上,風云變幻,時間只是往回逆轉了短短一息。
林渡看著手中的靈符,愣了一瞬間,再抬眼發現臨湍散逸的靈力有了短暫的停滯,很快反應過來。
鬼帝神荼,出自冥河,可動時間規則。
林渡抬眼,這回,她是真的,下面有人。
危止回頭,再度對上了林渡的眼神。
神識之中,傳來林渡冷靜到了極點的聲音,“有我師父頂著,只有一場雪的時間,危止大師,還記得,我八年前,給你推算的,其中一個陣法嗎”
“引魂陣”危止的僧袍被風卷得獵獵作響。
林渡有個習慣。
就是備份。
一個準備充足的大陣的材料,她會準備兩份。
這點還是危止因為寄人籬下,自覺不好意思,幫林渡做些她不耐煩的瑣碎事情,才發現的。
危止看了一眼楚觀夢,它似乎并不知曉。
而且從剛才開始,楚觀夢就從林渡身上跳下來化為了一只高大的雪狼,不再扒在林渡身上。
這不尋常。
后蒼已經艱難地爬到了靈壓的中心位置,他掙扎著抬手,攥住了臨湍垂落在地上的衣袍一角。
臨湍終于睜開了眼睛,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弟子。
他看上去狼狽極了,發髻散亂,頭冠也沒了,碎發黏在臉上,有灰塵有汗水,那只攥住她長袍的手,掌心似乎因為靈壓磨出了些血跡,在她的袍子上洇開一點血痕。
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倔強的,狼狽的,眼里是狼群里養大的狠勁兒,隨時隨刻都能爆發出誓死搏斗的力量,眼睛亮得出奇。
哪怕已經過去將近九百年,被她的教導著穿上禮教的廣袖衣袍,束好發髻,干干凈凈,規規整整,在條條框框中,糾正成著一個光風霽月的正道劍修,可在這樣的時候,他好像還是最開始那副模樣。
臨湍說不上來,自己的教育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
她大概,從來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師父。
臨湍嘆了一口氣,卻沒有抬手,她的軀體已經開始慢慢消解。
“師父,我只問您一句話,就一句話。”后蒼短促地喘著氣,渾身顫抖。
林渡和危止同時看了過去,唯恐他說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但是沒有,后蒼喉頭哽咽,片刻之后,只問出了一句話。
“這是您自愿的嗎”
林渡愣了那么一下,把原本判定陣法擺放位置的事情都中斷了。
不像是后蒼能說出來的話。
但的的確確就是后蒼說出來的話。
“是,我愿意的。”臨湍終于伸出手,自后蒼長成之后,第一次摸上他的頭。
后蒼沒敢動,低著頭,卻察覺不到頭上的重量。
他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卻拼命維持著自己的身體,不要動搖。
一會兒就好,只要一會兒就好。
那雙溫暖的手,也曾經,短暫地,停留在他的頭頂。
后蒼低著頭,看著那衣袍突出的形狀開始慢慢虛化坍縮。
他咬著牙,咬到咯咯作響,隱忍著洶涌的情緒。
其實他早該知道的。
凡是接近飛升的大能,越要謹言慎行,謹慎動念,以免因果纏身,牽連更多的人,修得太清,內心純粹清凈,沒有羈絆。
只是要修圓滿,而非斬斷。
臨湍的師徒之情,早就從他會自己選擇道路的時候,就修成圓滿了。
林渡說得對,真正殘缺的,只有他一個人。
頭上的手,徹底空了,后蒼感覺到身體內禁制在逐漸消解,深深叩首于地。
“師父,我不念了,我再也不念了。”
一聲響徹天地的雷聲炸得所有人耳膜升騰,不自覺地匍匐下來。
自此,師徒緣盡,功德圓滿。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