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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車轍越來越新,幾人業已追上先行的車隊。這也表示連綿的峰林已被拋諸腦后,取而代之的是從平地里成群拔起的樹叢灌木。對于第一次踏出千峰嶺的阿鵑來說,這意味著她漸漸遠離了生她養她十幾年的地方。盡管少時常被母親和姥姥打、罵,但里頭的安詳平和,是與外頭截然不同的。馬駒每前進一步,她內心之不安便多一分。不懂得掩飾自己情感的少女,自然把所有都畫臉上去了。一旁的趙括瞧著她,活像第一次隨父親遠行的自己,像一只時刻提防著獵人冷矢的野兔,怯生生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少年欲效仿當年父親安慰自己的做法,把手搭在阿鵑的玉肩上,低吟道“阿鵑,不必這樣怯生,萬事有我呢”
阿鵑怔了一會兒,不敢相信地回道“你不討厭我了”
“怎么會呢”看著阿鵑試探的眼神,趙括縮回那只手,尷尬地撓著額,說“既然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互相照料是應該的,更何況你只是一個弱女子”
“嘻嘻”阿鵑聽后,扭頭道另一頭,暗自竊笑。
趙小妹和上一句“哥哥,你可算是長大了,知道關心女孩子了”
“說什么呢你”趙括對小妹的話語頗為不滿,說道“我走了,你們自己管自己吧”話畢,少年便離開了兩位女子,驅馬到另一邊去了。
“你們兩兄妹整天吵吵鬧鬧,也不見感情消減,真是有趣呢”阿鵑對著與自己共坐一匹馬的小妹講道。
小妹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樣,回答說“哥哥他就是嘴硬心軟,對待珍視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感情。”
“唉,真羨慕你有個哥哥。”
“話說回來,我們還不知道阿鵑姐姐的全名呢”
“我”阿鵑遲疑道“阿爹死得早,族里人為了讓娘親不記起那段往事,一般不喚我的姓,只喚我的名。”
“那阿鵑姐姐姓什么呢”
“姓杜,我叫杜鵑。因為娘生我時,漫山遍野開滿了杜鵑花。”阿鵑仿佛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季節,回憶道“下次到千峰嶺,一定要待到春深時分再走,因為那時候是杜鵑花開之時。白里透紅的杜鵑花,像胭脂一樣給群山添上了別樣的色彩”
白鳳突然和道“那到時候一定要帶我們去啊,杜鵑姑娘”
“當然可以”阿鵑那動人的嗓音傳遞到了所有人的耳中。這份純真的快樂,很是讓人愉悅。看著重新煥發神采的阿鵑,趙括這才露出一絲微笑。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五人很快便走完了第一天的路程。臨著夜晚,同商隊一起在野外搭建了幾個帳篷,以供眾人休憩。商隊頭領是個瘦高的男人,細尖的臉上長了一顆黑黑的痣,痣上還長了一根曲彎的毛,看上去就知道是個市儈之人。他帶著一個腰攜大刀的護衛,穿過貨品雜物,嗷嗷駿馬,找到了趙括等人,開口便是要錢。
“幾位蹭著我們商隊吃住,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吧”頭領拱手微笑道。
趙括似乎已經熟門熟路,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道“這些錢夠了吧”
“哎喲喲”頭領操著驚詫的細尖聲,說道“這真是出門遇貴人了”
當頭領正想離開之際,他的護衛忽然拱手請求道“先生,請允許我與那位少俠比武切磋,以鍛煉我這快生銹的身體”
商隊頭領瞧了瞧護衛所指的少年,定睛一看,以為只是一個略通武藝的毛頭小子,便回道“準了打完了,記得回到我那”話音剛落,他便從帳篷口離去了。
白鳳看著往自己走來的持刀大漢,他身長約八尺,手臂粗壯,腰胯身軀與白鳳相比,猶如虎背熊腰,倒是容貌還算得上俊俏,不像是練剛猛功夫之人。少年想起阿鵑母親所言之“不惹是非”。是以內心起初并不想接受這樣的切磋,萬一有一方輸了不服氣,動了殺心,后果不堪設想。但見對方如此誠懇,且已自報家門,“在下姓聶,名云,練的是家傳的追風刀,不知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