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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圍在干璽左右,見他一邊瀏覽典籍,一邊揮毫奮筆疾書。不過須臾,突然兔起鳧舉地站了起身,說是找到了一個名為“滴血問靈”的占卜術。他把手中抄錄的部分交予慕容嫣,隨后講道“此法雖是不難將求卜者之鮮血與巫女之鮮血混合,再滴入銅鈴的血石中。若得回應,將銅鈴置于清水中,由巫女飲下,再按節奏搖響銅鈴,使巫女陷入半夢半醒的姿態。只是”說罷,干璽看向慕容嫣,表情肅穆。
慕容嫣把干璽遞來的紙條閱畢,面向眾人道“此術雖有良效,但后患無窮若附身魂靈別有他意,宿主之軀或瘋、或亡。自記載以來,數有其事,不勝枚舉。后人因故而有意忘之,若非大事,絕不啟用。”
其余人聞后,皆大驚失色,白鳳與干璽更是極力規勸慕容嫣,但后者表情凝重,雖不曾言語,但似是早已下定了決心。
趙小妹自知慕容嫣的執拗。前段時間自己身染瘧疾,癱軟在軍營里時,正是她不顧生死逃出了拘禁,孤身一人去往暗哨四伏的荒野密林中采集治病良藥。如此可見,一旦決定了要做何事,她都不會輕易放棄,但是小妹思慮至此,仍舊不禁對慕容嫣表露出自己的關憂,說道“慕容姐姐,還是不要冒這風險為好”
“對呀要是你有什么三長兩短,白公子他斷然不會覺得高興的”阿鵑褪去了昨日的漢人華服,換回了自己的苗裝,在一旁和道。
“你們”慕容嫣各伸出一只手讓那二位姑娘抓著,一時猶豫不決。頷首低眉,斜睨看向白鳳,見對方搖了搖頭,又移目向自己手上那串銅鈴,再度陷入沉默。
趙括見這情形怕是一時難以決策,拿出自己的豪邁氣魄,斬釘截鐵地說道“慕容姑娘,找人何時找都行,但佳人可不是時時都會有的白兄曾告誡于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因冒了這險而丟了性命,那是千萬個不值的”話畢同時看向白鳳,二人默契地互相點頭示意。
媚娘同干璽四目相對,似是被那番話說動了心,互相緊握著對方的手,微微抿嘴微笑。而白鳳亦是試圖去挽上慕容嫣的手,欺身上前。趙小妹識趣地讓開了位置,退回哥哥身邊,神情略顯落寞。
“嫣兒”白鳳輕抬起對方的玉手,以求回應。后者看了他一眼,把手縮了回去。
“鳳哥哥,我決定了”慕容嫣看向銅鈴,繼續道“這不單是為了鳳哥哥那個做出回應的血石,似乎一直在呼喚著我。這種感覺,從我方才滴下那血后,便開始了”
白鳳一路隨著這神秘的少女,已算是見識過不少奇事,心中竟然對這妄論深信不疑。見對方堅定如此,也只好接受了,并約好若發生不妥,定會立刻將其喚醒。隨即攜同慕容嫣,各自扎破手指,先后將血液滴入適才做出反應的銅鈴內。如眾人所料,銅鈴頃刻間便做出了反應,叮叮鈴鈴響個不停。然后置于清水中,水如同溶了墨水,黑了起來,慕容嫣將其飲畢,躺在了那邊床上,合上了雙眸。
“叮鈴叮鈴叮鈴”白鳳依著節奏搖鈴子,直怕面前的慕容嫣生出甚異狀來,小心謹慎至極。
少女喝完“黑水”后,伴著有些許苦澀的滿嘴血腥,神志業已迷糊了。躺在床上,聽了四、五聲銅鈴響,漸漸覺得身體飄忽了起來。周圍眾人的存在被漆黑所磨滅,終只剩得她一人,于黑暗中蘇醒。
“這是哪”慕容嫣自言道。旋即舉著手。摸黑前行。四周寂靜無聲,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路這樣黑,這樣長,讓少女逐漸迷失了方向。
“到底該走向何處”慕容嫣駐立在原地,須臾,竟像個迷路的垂髫小兒般止不住掉起了眼淚心想著,自離開母親后,仿若如今這現狀,于黑暗中獨行,不知落了多少淚,受了多少苦。以前尚且還能尊著母親的遺言繼續前進,現在“終點”到了,之后的路該怎樣走
“嫣兒”倏然,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從背后傳來“嫣兒轉過身來吧,低著頭流眼淚,是無法看見前方道路的”
慕容嫣心抽動了下,低吟道“娘親”旋即轉過身來。
就在這轉身的瞬間,原本黑暗、荒蕪的世界頓時生出一片新綠、絢爛出來。漆黑如同鏡子崩裂后從本深嵌的狀態慢慢碎落下來,而這鏡子背后,是如茵的綠草,是蹦跳的鳥兒,是明媚的陽光,是可見的道路。而路的盡頭,一個曼妙的身影在等待著,她站在一棵沒有葉子的樹下,背對著慕容嫣,端莊地站著。
慕容嫣見狀,下意識抬起了腳步。原本只是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前行。隨著眼前女人逐漸清晰她金黃的秀發,紅色的紗衣,蜷曲的發髻映入眼簾。洶涌的記憶灌進了少女的心田,時隔數月,終于再見到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娘”說罷,慕容嫣疾奔而去,撲在那紅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