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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泊于碼頭前,船身仍為暗涌的海面所晃動,但這晃動并不足以驚醒昏睡在船上小閣的眾人。
四處燃著牛角燈的閣內,橫七豎八睡了幾人。靠東邊的窗臺下,趙括正摟著阿鵑呼呼大睡,嘴間還垂涎欲滴。周邊掉了兩個陶瓷酒觴,媚娘差些便踩了上去,幸虧只是虛驚一場;趙小妹伏在案前,手仍放在杯子上,眉眼里皆是苦相,似是想喝個醉生夢死般。她那副可憐的小樣子,讓媚娘憶回了從前,感慨須臾,她又走到了慕容嫣旁邊。
望著倒伏在桌上的對方,媚娘心里說道“權是你自己太天真只要過了這關,我就能擺脫掉從前,一直同干公子生活在一起”說罷,媚娘輕觸向自己眼下的烙印,而后往后瞥了同在大睡的干璽一眼,眼神迷離。
話說白鳳,此時正在船艙休息。本就不精于飲酒的他,又喝了加上“昏藥”的酒,早早便被抬了下去。是以媚娘最擔心的那人,現在業已構不成威脅。
少傾,船家走來小閣催促幾人下船。媚娘聲稱眾人皆是酩酊大醉,行動不便,掏出一袋銀子便把船又包了一夜,將船家打發走。待撐船搖櫓之人散訖,一直藏在碼頭的那二人悄悄摸上了船。見那在夜里格外明亮的小閣前站著一婦人,身著紫綢,發絲輕輕往后斂,姿態窈窕,且往他們的方向招呼著。于是兩位黑衫客放膽靠近,其中一人還順勢解下了面罩。
“凌霜,你真美”那解下面罩的男子夸贊道“若是嫦娥仙子下凡怕也及不上一分一毫罷”
梅凌霜繃著臉,回道“別跟我來這套人就在里頭,拿了后便快些離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那副色瞇瞇的賤模樣”
蘇青被罵得狗血淋頭,但知道自己理虧,于是往旁邊另一黑衫客使了個顏色,一起進去拿人。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閣里邊的幾位正是他們在萬燈鎮碰見的那伙人。不過也只是吃驚了須臾,梅凌霜便指著伏在離閣門最近的那位姑娘,示意所尋之人便是慕容嫣。
蘇青見美女在前,禁不住好奇,當仁不讓走在前頭。準備給慕容嫣的雙手捆上繩子時,卻讓一旁的另一位小姑娘奪去了目光。
那姑娘換了身黑白相間的裝扮,同那日初次相遇時的著裝大為不同。蘇青欺身到趙小妹面前,睹見她微微囈語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便伸手輕點了下對方彎彎的鼻梁。不料此舉驚動了趙小妹,惹得她擠弄了下鼻子,那銜著酒觴的手不自覺想移到鼻梁處以消去那異樣之感。可昏沉的意識,以及無力的手指,使這動作只完成到半途便不了了之。
小妹五指輕撫著酒觴,任由那重量拖著自己手臂往下垂,終致酒觴墜地,發出了“噗”一樣沉悶的聲音。幸好那地上事先鋪了毯子,才沒有導致發生“摔杯為號”之事。門前的梅凌霜見狀,疾步而去,悄聲而嚴厲地責備蘇青,道“你這是作甚我花那樣大的功夫弄昏他們,差些全讓你弄醒了”
蘇青苦笑著,連連點頭道不是。正欲離開之際,卻讓那伏案之人扯住了衣袖,“白白公子,別丟下我”
梅凌霜與蘇青聞后,相覷了半刻,神情微妙。梅凌霜面上掛的是笑臉,那是她知曉少女心事的得意之情;蘇青面上則畫著愁容,很難想象他這種人會為這樣的小事如此嚴肅,眸里似乎還掠過了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