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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正在有意無意地回味那位“鮮卑巫女”之告誡的時候,一位自稱是太平道使者的小道人上門來訪。欲邀請藥館之主人張一與其友人趙括,以及鄂家之女,到位于下河鎮北的那個毗鄰黃河之渡口“觀禮”參加所謂的祭天儀式。
道明來由的同時,那道人還不忘呈上鄂炳還的親筆信函,繪聲繪色地真摯相邀。其熱情程度,足以讓受邀者不忍心搭下臉來拒絕。是以在應承下來之后,那三位受邀者便小聚了片刻,隨即打開信函細細斟酌著寫信者之意蘊,卻發現鄂炳還竟在信中三番四次提及關于趙括之貼身護衛的事情。
鄂炳還大概的意思便是秉著最誠懇的態度,誠摯地請求對方不需礙于身份之貴賤,把下屬也一并帶上。他本人表示十分想結識像白鳳那樣的俠客豪杰。分析過種種的說辭,趙括自然也找過白鳳商討過二三。
只是眼下的狀況,更出于那位少年劍客的秉性使然,白鳳自是說什么都不愿意遠離那位“鮮卑巫女”半步開外,以致于他與趙括之間甚至都無須過多交談,便決定了結果。
所以,最后趙括與張鄂兩表親便接受了邀請,被那太平道使者分別請上了三個轎子、各配四名掮夫,浩浩蕩蕩地去出席祭祀典禮了。
至于留守藥館者,大都在搭理剩余的藥材,有人一大早便出發去山里把能見到的藥材都拿回來,當然也少不得那幾位一大早便拿著藥湯,及梳洗用具忙碌在寢屋周圍的少年人。照顧那樣一位孱弱的病人,確實需要非常小心,盡管實際上她遠比看上去的堅強。
神志不清的慕容嫣,看上去非常想睜開雙眼,卻又無力辦到。最后只能微翕著眼,不停地張闔著嘴唇,發出些迷蒙不清的聲音。有時冷汗直冒,汗滴會像雨點似的從額間、脊背,迅速蔓延至其它地方。旁人須不停地替她擦汗,喂她飲水,才可能避免其再生暗病。
當然,這一切都是由她的女性朋友所完成。或許是慕容嫣平日里待誰都友好,所以別人為她做什么事,也都不會有怨言。這其中,當然包括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趙家小姐。
這樣像別人照料自己一樣去看護別人,對趙小妹來講也許還是件新鮮的事情。但既然是那位“白公子”所拜托的事情,對方又是如此可愛、曾經于自己有恩的女子,這似乎變成了一件義不容辭的事情。
而另一位女性朋友阿鵑,則要了些藥材,準備到庖屋里熬些“安神湯”。送來湯藥后,才放下心來坐到一邊,擺弄起那株昔日友人相贈,業已開出絢爛紅花的毒草。
至于白鳳,則一直候在藥館門外,像神荼郁壘一般守候著。同樣是懷抱著寶劍,但神態卻與那日作為趙家門客時的兇猛,相差甚遠。因為小妹時不時傳來的好消息,都說明慕容嫣的情況并無大礙。現下,反而是趙括那行人的狀況更令人擔憂。
幾乎是每一次傳話到白鳳耳邊,小妹都會借故站在門檻上眺望著遠方,這樣她的身高和視野就能差不多能夠得著對方,隨后一臉憂愁地說“怎么還沒看到他們回來”
而那位少年劍客,也都打趣似的回應著同一句話“我看見了,他們快回來了”
顯然,白鳳既不想讓小妹傷心,也不想同她搭上太多的話,本以為可以如此搪塞過去。可是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只不過是有人忍著沒有發聲而已。
就在最后一次傳話的時候,小妹終于不想被這廝蒙騙,說著便要去找哥哥趙括,甚至怒斥對方為“騙子”。說罷,她便打算拂袖離去,只身一人前往渡口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