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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蘇青瀟灑得近乎得意忘形地拂袖離去,廂房內的眾人亦覺無可奈何,只能目睹著那位名字喚作“小石頭”的乞兒,既悲又憤地啃著那只比他的小臉還要壯碩的雞腿。
見小石頭訴苦不停,抽泣連連,鄂霏英登時便橫下心來,決計不再留在此處紈绔之所,帶上小石頭便說要去替對方尋訪名醫。
可趙括見狀,卻是欲加阻止,出言道“鄂姑娘,此人身份莫測,還是謹慎行事為好。況且,現今閣下除了一身膽氣,怕也再無二三銀錢傍身”
“那趙公子有何高見”鄂霏英聞后,旋即回身就座,緩緩端上一盞茶抿之,回道“莫不是要候在此地,坐等那廝回心轉意”
“蘇青乃我盡心結交之友,容在下去說上幾句,事態定能反轉”趙括說罷,便投目向那小乞兒問道“只是不知小石頭家中病人何在為何不能親自前來求醫”
小石頭道“家中病人現在陵城,因故而身受重傷,行動不便,若不得明醫相救,唯恐命不久矣因此才托我這小兒前來求醫而已。”
“哦,竟是在陵城”白鳳略顯驚訝,問道“小石頭,此話當真”
“絕對不假小人豈敢蒙騙各位恩公”話音剛落,這小乞兒便離了席,走到門前向桌上客跪拜了三回,聲聲墜地,甚至把包在額上的頭布都給磕掉了。隨后,一頭凌散的秀發披落而下,蓋住了他小半張臉龐。
眾人定睛一看,竟發現小石頭樣貌越看越近似女相。小石頭見易容敗露,也便不再隱藏,直言不諱。
她顫抖著稚嫩的聲線與較之趙小妹還要嬌小瘦弱的身體,再一一向各位恩公致以萬福之禮,說道“賤婢受人之托,絕無半點私心若有意加害何人,必將不得好死,還望各位恩公明鑒”
小妹見對方淚灑滿地,自己也被其真心所感染,前去幫扶起來,然后講道“哥哥,既然是陵城,我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隨這位妹妹去一趟”
“是呀,趙括想那蘇青只是畏于陶勿用遇險,若是有我們承諾一路保護,則此事豈不還有回旋之地”一旁的阿鵑亦是和道。
“兩位姊妹說得是其實這番歷險而來,我們能得蘇公子屢次搭救便可知其本心不差,只是他逍遙性子,容易讓人誤會罷了”慕容嫣看著小妹如是說道。
小妹也恰似會到其意,暗暗訴道“慕容姐姐說得是”
趙括見諸位姑娘連連獻言,再加上自己本意如此,便開口應道“那么,妹妹和其她幾位小姑娘,便拜托鄂姑娘看護了,我同白兄去去就來”
那二位公子歷經那般磨難,早已是對彼此推心置腹、信任有加,當即便認同此策,別了各位同行的女子,先尋那浪子蘇青商計要事而去。
少傾,白鳳與趙括二人在玉滿堂內四處打聽了一番,終于在某間雅閣了內找到了蘇青。那時他正在賞藝飲酒,好不頹唐快活,一副將睡將醒的模樣,在席上挽著酒觴,笑看面前的美人們翩翩起舞、細細奏樂。
蘇青見那二位突然跟來,自是一番款待,力邀白鳳、趙括與自己同席共飲。他當即便吩咐左右侍女上前伺候相邀,說道“怎的兩位公子可是瞧著那幾個婆娘日久,心生倦怠了,故此前來同我作樂尋歡一番”
“蘇兄誤會了,我等皆是為那小乞兒的事情而來。”白鳳視眼前的美女如空氣,絕耳邊的艷曲于心神,正襟危坐,語氣剛正地說道“蘇兄,何必與鄂姑娘慪氣,往日兩次三番前來搭救,難道皆是閣下一時之興”
“就算是一時之興,也與你無干”蘇青回罷,便揮手把那些身姿窈窕的舞女侍從轟了出去,獨留下奏琴的湘夫人。
白鳳與趙括自知蘇青此舉是為的顧及旁人之感受,后者是以應和道“蘇兄豈是一時興起閣下對舍妹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情意愛憎之事,總不能作假吧”
“湘夫人,奏湘君淚”蘇青說罷,便捧起牛角觴走到湘夫人面前,跟隨琴音輕輕舞動,隨即緩緩說道“白兄,趙兄,你們二人可曾知曉在蘇某發跡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把這玉滿堂買下,只為報答幼時曾受某位姐姐的一飯之恩。使這娼妓買賣之地,變為收留藝伎的容身之所。”
在這話語之間,湘夫人所奏琴曲“湘君淚”忽作變徵之音,悲從中來,而蘇青,也說到興起,不禁潸然淚下“可如今不見恩姊,又無從尋跡,只得繼續經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