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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黃泥路,簌簌微風,清泉石潭,都是久居深苑的湘夫人許久未曾見聞過的。她坐在一輛馬車上,瞧著車窗外,看那岸邊的楊柳,小村的茅屋,浣紗的婦孺,耕作的壯丁,泛舟的雅士,披蓑戴笠的漁夫
這一切都映在那清泉石潭之上,隨著木漿每次撥動時揚起的清波漣漪,緩緩沁入行人的心脾。
為了不在眾多如夢似幻的美景前露怯,湘夫人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往自己的臉上撲上一層厚厚的脂粉,掩蓋了所有疲態和愁容,身穿一件較為寬松的薄紗花點裙,這與時下流行的窄裾貼身樣式的衣裳不一樣。
由于湘夫人的身子單薄,穿上貼身的衣裳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貧瘠,為了不必在世人和佛陀面前蒙羞,只好選擇肥袖寬裾的衣裳,以便自己的外貌看上去更加飽滿精神。
馬車前面走著四名官兵負責引路,后面也有四名官兵負責殿后。湘夫人和她的小婢女紫釵坐在馬車內,馬車左右有白鳳和慕容嫣御馬隨行。
僅僅在明面上就有十人相隨,如此隆重的車隊自然在郊野小村里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尤其是那對神秘的夫婦,他們的妝容打扮一如往常女人頗為端莊優雅,側著身體騎馬,面向郊野,時不時撥弄著手上的琵琶,盡管她沒想過要演奏什么曲子,只是隨意玩弄著絲弦,不過旁人只消打量一下她的打扮和氣質,內心便會不經意間產生一種欽慕之情。
而那位少年劍客則是在靠著另一側的石潭邊上走,腰挎著佩劍一把劍鞘被裹滿繃帶的劍。頭上蓋著一頂破布帽,身上穿著一層暗藍色的粗布衣裳,外套一件皮坎肩,流俗而臃腫。他的馬背上堆滿行李,看上去仿佛是要外出好幾日。
車隊橫亙在要道上悠哉悠哉地前進,尋常百姓從它身邊路過都必須主動讓路。呆在如此豪橫的車隊旁邊,再加上他的雙眼向來炯炯有神,那位少年劍客就更像是一個隨從,一個忠犬了。
路過小石潭不出兩刻鐘,他們終于來到此行的目的地,那座位于滄州城外的古寺。
這廟宇貌似有超過百年的歷史,自前朝北魏時起便一直佇立于此。白鳳和慕容嫣兩人本來商定是要一同來廟里為蘇青和湘夫人祈福的,而且包括梅麟、梅星河之流在內,他們也覺得此事非常理所當然,于是欣然從麾下選中幾人一路跟隨,名義上是要護佑湘夫人的周全,實際上不過是在實施監視看管之責。
從進門后開始一直到走至前門大殿,那八名官兵差役分工有序,每走過一個門梁,便分派兩個人把守唯一的入口,然后再分派一人四處走訪巡查。
原本興致盎然,正在講禪授課的大和尚小和尚們、正在禮佛敬佛的香客們見狀,無不對此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端坐在前門大殿高處的講經和尚找上前去,問其中一名官兵道“請問施主,究竟何事要如此大動干戈”
“老方丈,此事與你無干,我們只是在履行公務,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責怪。”說罷,這廝便繞開老和尚,開始帶人走到大殿里搜羅了一通。
幾個大漢揮斥方遒過后,那個兵頭頭方才畢恭畢敬地領湘夫人和白鳳、慕容嫣三人走到大佛前祈福敬香,同時不忘分派手下去找人安排廂房和禪房,像是真要為了未來幾天的齋戒之行費盡心機似的。
他們親自踏遍每一間房的每個角落,確保沒有密道、密門可以讓湘夫人在不知不覺中遁逃。見到誰人行跡可疑,他們會毫不忌諱地把那廝捉起來好好拷打一番,無論那廝是和尚還是普通百姓。當然,如果對方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是斷然不會主動去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