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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黃泉舉手投足間盡顯豪邁氣概,他的雙目猶如暗夜中的梟鳥般銳利,能夠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里清楚捕捉到附近所有人的蹤影,從而可以得心應手地統御著數十小廝,讓他們行動一致,進退有序。
白鳳見到那些“盜匪”拿到錢糧后不再威言恐嚇,徑自消弭無跡,旋即回到自己駕駛的那輛馬車里,發現果真還留下半日的口糧,剛好足夠支持他們一行四人到達沃野鎮。
這位少年劍客由是感到不可思議,心里思忖道“這世上怎可能會有如此恪守道義的惡匪”
興許正如官府和太平道四處張貼通緝令污蔑白鳳和慕容嫣一樣,一笑黃泉實際上并非尋常匪類,反而是一方義士。
很快,他們四人重新啟程,一路上心驚膽戰。
躁狂的冷風從面前吹過,掛在馬車前的兩盞角燈僅能照亮一隅,渾濁的光暈隨風搖曳,映著車前車后若隱若現的道路。
倘若要看見更遠的地方,就必須先走到那里才能如愿。與白日里的草原正好相反,深夜的原野處處都是看不見的高墻,每一個高墻背后,都可能蘊藏著危機。
在一片連綿不絕的黑暗幽深之籠罩下,尋常的草堆都可能會變成阻礙馬車平穩前行的巨大風險。
藏身在黑暗里的事物,簌簌的于北風中起舞;風吹起草浪,為夜里覓食的動物庇護;厚重的馬蹄聲經過,又嚇得它們立刻逃竄一通。整整一夜,白鳳幾人皆在無比壓抑困苦的環境下度過。
在夜里,唯一清楚明白的,只有天上的璀璨星河。多虧了它們,才不至于令迷茫之人徹底失去方向。
若說糟糕的環境沒有對旅人的心情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那肯定是不恰當的。然而在實際上,慕容嫣和紫釵僅僅是談論一笑黃泉的事跡,就已經耗費了她們過半的心思,剩下的時候,便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里哼著小曲兒,躺著看窗外的景色。
“怎的會有如此蠢笨的強盜土匪,跟別人要東西,居然還會彬彬有禮地伸手討要”
“也許落草為寇,并不是他們的本意”
聽見馬車內傳來兩個姑娘之間的一迎一和,蘇青耐不住嘴癢,也跟著脫口而出道“兩位大小姐,你們這是盼著想著讓強匪劫道還是想看看我和白兄到底一次能對付幾個人”
話音剛落,蘇青身后的簾布便突然探出來半張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那你們到底能打跑幾個”
“如果你和慕容姑娘被抓住了,我們一個都打不跑。好生慶幸吧如果一笑黃泉是山大王,你們早就讓人扛著回山寨,當壓寨夫人去了哈哈哈”
紫釵聽罷,恨不能在對方駕車時揍他一拳,只能伸出手指,恨戳了一下蘇青的脊梁骨,嬌嗔道“我們被擄去當壓寨夫人,你很開心是不是啊”
蘇青痛苦地掙扎了一下,回眸竊笑道“我方才都嚇得快尿褲子了,現在讓我笑一笑都不成”
“哈、哈、哈。”紫釵學著蘇青那樣夸張地張著嘴,不過她的笑聲顯得異常生硬。然后,她便回到馬車里和慕容嫣一起互相挽著手,身體相靠,盡可能不讓熱氣散失,漸漸閉上了雙眼睡去。
夜里趕路切不能心急,所以他們的前進的速度并不算快,以至于雖沒走過多少路程,但終究還算安穩地度過了這個夜晚。行至翌日清晨,待夜色終于過去,他們適才恢復往日的效率,開始往目的地全速前進。
碧空初現,四周靜悄悄的,恍惚間,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
陽光透過白云折射,再次照亮大地。被黑暗繚繞著的困苦頃刻間消除殆盡,只余下一片遼闊綠海。
他們既是在追逐,也是在逃跑,此時此刻,二者并無區別。坐以待斃不是他們的風格,風餐露宿早已變成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