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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小小的手掌僅有成年男子的一半大小,她接過商人交付的銀錢,小心掂量著,興高采烈地數了數,隨后神色黯淡地放進衽間口袋。其實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憑這點銀錢僅僅足夠糊口,遠不及那些聞名遐邇的繡娘掙得多。
即便如此,瑕依舊要保持頂好的微笑,滿懷謝意地目送金主離開。那富商自知占盡了便宜,抱著加工好的絲綢制品便欲回到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里,面對義憤填膺者的非議,他非但沒有感到半分羞恥,反而嘴里不住地竊笑。
富商走到馬車前,正于心中疑懼坐在車前鞍后的御馬小廝神色落寞、眼神躲閃,誰知一掀開車簾布,他便讓車內傳出的一股駭人氣勢震懾得接連后退了幾步,倒吸一口涼氣,突然雙腿踉蹌摔到地面上。
那匹名貴華美的綢緞自然也隨之掉在地上,染上了俗塵。
“誰誰在里面”話音剛落,富商驚恐萬分地望著那輛馬車,看著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陌生劍客。
只見其戴錦帽、穿狐裘,孤身傲然矗立車前。風聲獵獵,吹動著他凌亂的長發,相較之下,他那張沒有半點胡渣子的臉才更顯得奇特。照理來說,像這種打扮的江湖浪客,他們往往沒有心機去打理自己的面容,而更容易在金錢地位面前獲得成就感。
“哎呀,多好的刺繡,扔在地上未免太可惜了”那位少年劍客稍一頓足,馬上欺身至富商跟前,撿起那匹絲綢,繼續道“我們家老爺,就喜歡這樣的東西”
“你是誰,怎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馬車里邊”富商揉了揉摔疼了的地方,怔怔地站了起來,指著那位少年劍客說“告訴你,敢搶我的東西,你是頭一個,等著被扔進大牢吧”
“老爺何必血口噴人,大家都是拿真金白銀去買。我家老爺說了,愿意出十倍于老爺你的價錢,買下這位瑕姑娘的所有刺繡”
“什么你你胡說把東西還我,不然,我就要告官了”
那位少年劍客聽罷,利落地從身上掏出一錠金子,大喝道“這金子,可假不了吧”
富商見狀,瞬時啞口無言。旁觀許久的瑕剛想出言相勸“這位公子,我已經把那匹絲綢賣給了黃老爺,你”話至半晌,便有一個面掛輕紗的神秘女子挽住了她的手,湊到瑕的耳邊說了幾句,旋即帶著她默默遠去。
“怎地,黃老爺,這東西你還要不”那位少年劍客如是問道“給不起價錢,可別怪我家老爺橫刀奪愛了。”
“我我出二十倍”說罷,富商便顫抖著雙手,又掏出幾十兩銀子,回道“今天,我沒帶那么多錢以后的帳,以后再算夫人,瑕夫人,你可千萬別賣給其他人啊”
瑕方才回到自己家里,門外便傳來幾聲哀嚎,只見那個富商雙手捧著銀子,作勢要塞到瑕的手中,央求道“瑕妹子,你不知道,上次我家夫人穿著你做的衣服,在宴會上不知道有多神氣,你可千萬不能賣給其他人”
“啊”瑕受寵若驚,猶豫著說“黃老爺,你當真要給我那么多錢”
富商道“拿,拿好了快讓那廝把東西還我”
話畢,那位少年劍客也隨之出現在瑕的面前,把綢緞呈回到她手上,說“夫人,無意冒犯,實在是我家老爺盛情難卻,他再三要求我們這些下人要找到做這刺繡的人,還給出了一錠金子的懸賞”
瑕看著那錠金子,霎時恍了神,不過須臾后,她便找回了心智,恭敬地行了個禮,對那少年道“多謝這位公子和那位老爺的厚愛,只是奴家先把東西賣給了黃老爺,他老人家一直以來也都幫襯著,可不能為了這錢,沒了信譽。”
說罷,瑕便將絲匹送回到富商手里,臨別時還不忘送還十幾兩銀子給他當作賠禮,隨即恭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