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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獨行的劍客因負傷流血過多昏倒在地,無論他心中有多么強烈的愿望驅使他想再次站起來,終究無濟于事。
在不知內情之人的眼中,白鳳就是這般悲慘的角色。他方才失去妻子,繼而差些曝尸荒野,實在是個可憐之人。
但是,這位少年劍客確有英勇之舉,這使得旁人對他更增添幾分敬仰。他不僅贈馬助童二娘和瑕兩人出逃,而且毅然決然地選擇孤軍深入敵后,浴血歸來,其膽氣和魄力足以令未曾謀面的人刮目相待。
只不過這一切在童耀眼中,至多是些高明的騙術罷了。只見他微微竊笑著,令各部兵衛勿須打草驚蛇,若是見那洞窟無人便當即撤回沃野鎮,旋即親自將白鳳抬上馬車,打道回府。
翌日清早,一連幾天都沒安穩合過眼的白鳳正欲從一張滿是熏香的大床上起來。這張床周圍盡是珠簾帷幕,被子和枕頭都是絲綢縫制,舒適無比,帷幕之外還依稀響著炭爐炙烤的聲音。
這聲響換作在夏日,定是讓人叫苦不迭,敬而遠之的,可如今冬至已過,氣候變冷,這聲響就會變得格外溫暖人心。
眼前的小幸福怎不令人心神向往,可是卻偏偏留不住白鳳的心。只見他掀開幕簾,借簾外光亮檢查了一下身上業已包扎好的傷口,待確認無礙,馬上便站起身找尋自己的外衣和佩劍。
只是翻來覆去過去半晌,仍然一無所獲。少頃,有小婢女聽見屋內異響,從門外走了進來,充滿敬意地問白鳳說“少俠,你這是休息好了還是說被子里面不夠暖和,要讓奴家進去替你暖暖”
白鳳見她面對自己如此拘謹審慎,膽怯懦弱,心生難堪之意,拱手回道“姑娘,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想問問,我的衣裳和佩劍到哪去了”
“昨晚少俠到這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那小女婢記憶猶新似的,又驚又怕地說著“好幾個下人幫你脫了衣裳,洗干凈身子,才送回到房間里面你的佩劍,不就放在那處盛劍架上如果少俠身子好點了,奴家便去向將軍通報一聲”
白鳳默然點頭,轉身走到盛劍架前,拿過龍鳴劍細細端詳著,臉上終于不似方才那樣焦急。
那小女婢見這少年對自己不聞不問,一直站在門外不敢動彈,一陣寒風吹過,凍得她瑟瑟發抖,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身體。過了一會兒,她才吊起膽子又問了一次“少俠,你可好”
“啊”白鳳驚詫之余,又走到小女婢面前拱手敬道“還請姑娘你替我備好衣裳,在下這便準備出門。至于童將軍,記得替我問好罷”
小女婢聽令,緩緩退下。不過半刻后,她便呈上來一件黑色面料做成的長袖棉衣。為白鳳換過衣裝,小女婢卻也不準備送客,而是動嘴傳遞童耀的口令,只道“白少俠,童將軍邀請你參加今日的慶功宴,你可是救回童二夫人的大功臣啊”
“呵呵,姑娘言重了。”白鳳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衣裝,回答說“在下只是恰好路過,送過去一匹馬。至于救不救人,我的妻子現在還在歹人手中,我怎能在此安詳度日”
小女婢聽罷,再不言語,徑自退下。不過少時,門外便傳來瑕和童耀二人的爭執聲。
一人說要回家看看母親和孩子,另一人卻無奈地解釋道“瑕妹,我昨夜便跟你說過,你的母親和孩子我早便托人照看,你便在此好好休息幾天吧”
白鳳見他們二人扭扭捏捏,瞻前顧后,生怕旁人多說幾句閑話的模樣,覺得甚是可笑,心里思忖道“只怕童將軍的本意不止是發動政變而已。”然后,他就走到瑕和童耀之間,問他們為何發生爭執。
童二娘在自家林立的別院里走了許久,終于找到此地。她一看見瑕鬧著要回家,立刻便上前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瑕妹子、瑕姑娘,你可是真要走妾身能夠平安回到這里,還沒好好謝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