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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三刻,便有數十名學子陸陸續續地來到御夷書院。
但見一位身披錦繡霓裳的高貴小姐,輕飄飄地從中央走過課堂,最后站在門前與講臺上的老先生點頭示意,便即離開。不過她心有掛念,還是選擇走到門外盯著學堂里繼續觀察了好一會兒。
向來嚴肅得不近人情的樊立吳端坐講堂,隨后少有地展開了笑顏,只見他張嘴歡迎著年紀大小不一的學子們,說。
“從今天起,我便是你們的先生,你們可以喚我樊先生。”
話語剛落,便有好奇心起的小孩舉手問道"樊先生,樊字是怎么寫的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字。”
“不得無禮”另一位年紀稍長的翩翩少年出言制止道“樊先生屈尊來到此地授課,你這窮小子居然敢說不認得”
門外的貴小姐聽罷,這才注意到說話的二人衣裝外貌差別極大。前者卑鄙簡陋,后者雍容華貴。她方想插手訓斥一下那貴胄子弟,樊立吳卻更先發怒,伸手示意令她勿要輕舉妄動。
“趙小姐,請你稍安勿躁”樊立吳話音剛落,就在面前矮桌上的宣紙手寫出一個大字,隨即展示予堂上諸位,然后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住口,既然大家同坐在這講堂里,那便是同門師兄弟,豈能容你這般輕辱他人方才的兩位門生,都叫什么名字啊”
衣著破落的孩兒怯怯地道“先生,小徒名喚陸三。”
“回樊先生的話,晚生名叫姚幾道。”
樊立吳見姚幾道既無悔意,又如此想要巴結自己,不禁桀然笑道“原來,是姚將軍的小侄兒啊我瞧你舉止間溫文儒雅,卻對好學之輩這般鄙視。孔圣人曾經說過聞道有先后,豈不怕他日以后,陸三會在才識上遠超于你”
姚幾道聽后,只道自己自視甚高,連忙向陸三賠禮致歉,他雖迫于形勢,歉意只是流于表面,但還是為樊立吳的教導做了表率。
趙家小妹見狀,心里霎時安分踏實了許多,思忖道“樊老先生向來善為人師,對待好學勤勉之輩自來愛護,那些夸夸其談、不學上進的人可有苦頭吃了”
懷著這般痛快的心情,趙小妹移步至武術校場。她本以為能夠看見白鳳指導徒兒操練的情景,卻不曾想到,那位少年劍客此時還不見蹤影,只遺留下十幾個門徒在校場上苦等無助。
她找遍了偏院,發現慕容嫣也不在此地,須臾之后,方才想起藥房還沒打理完畢,想來那二位俠侶是到那里去了。
于是乎,小妹再次移步至藥庫藥房,只見不過一夜之后,慕容嫣的心情便恢復如常。她與白鳳一起易便裝干活,時不時互相嬉笑嗤罵一下對方“傻蛋”、“臟驢”。二人在同一扇木門前進進出出,你儂我儂,在不經意間罔顧了早便來到校場上等候的莘莘學子。
而那位少年劍客更是如此,看上去,他還在為自己“高明”的騙術感到沾沾自喜,直以為那番低劣的謊言當真在慕容嫣面前奏效了。
無論是對待慕容嫣亦或是其他人,他都會敬若上賓報之以桃,投之以李,心中沒有半分芥蒂,最先發現小妹來訪的便是他。
眼見其拍了拍身上的藥渣和塵土,面上洋溢著前所未見的輕松面容,從藥房里走到小妹跟前,問道“趙小姐,你恁早來到,是要尋嫣兒一起出門嗎”
“白公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妹說著,將身子繞過白鳳,向仍在房屋深處的慕容嫣打了聲招呼。
慕容嫣見到是小妹,臉色頓時黯然,不過也滿懷好意地回了一句“妹妹,你來了阿鵑姑娘她人呢”
“阿鵑姐姐還在睡懶覺,我不管她了”小妹回罷,又怒瞥白鳳一眼,講道“白公子,你還記不得自己是御夷書院的主人了校場上面的十幾個門徒,正等著他們的師父過去訓話呢”
“啊”白鳳猛地扔下手中的簸箕,藥草霎時間灑了滿地。緊接著,他向慕容嫣解釋說“嫣兒,回去助我更衣,藥房的事情,我以后再幫你”
白鳳實在難脫村鎮孩童的本性,對待別人的好意時,總不會想到別人實際上是在打量自己、算計自己;面對別人的惡意時,他又絕不會輕易屈服,無論是多么沒有緣由的苦痛,他都能咬牙承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