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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間,天空已然破曉。東方初晞,舊月余暉于西方漸漸褪去,一些善經營、好買賣的御夷鎮人民早已起身洗漱完全,整畢著裝,準備出門迎接新一天的生活。
南遷過冬的候鳥不知何時起便已歸來筑巢,在萌發新芽的枝干上、在斑駁的籬墻間、在密集的屋檐里,隨處可見鳥兒的身影。
一襲和藹的春風吹過,驚動得正自覓食的小鳥從土礫里跳了起來,它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從碧空晨曦那頭傳來,像清脆的笛子聲一樣靈動,極具穿透力。
萬物正在復蘇,此時,御夷書院內卻仍有一位少年沉浸在死亡的悲傷里。
賀拔弘毅的葬禮很簡陋,參與者也只有白鳳一個人而已。那位少年劍客連夜指派人手替逝世者置辦后事,隨后徹夜不眠,在平日的會客廳里面對著尚未合棺的棺材守靈一晚。
生前立場混沌,主意多變,左右逢源的賀拔弘毅身死,自然不會令太多人感到悲傷,然而他在自戕后奉獻敵營布局圖卻又是奇功一件,此舉實在令目擊者厭惡不來,甚至不惜對其心生敬意。
白鳳坐在賀拔弘毅的遺體前思量再三,決定以御夷書院主人的名義,給這位復姓“賀拔”的漢人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
“美好的地方賀拔兄,到最后,你終于還是認可我們了,對吧”白鳳心懷最真摯的誠意,對著冰冷的尸體說罷,馬上手寫公告書以告慰死去生靈。
“賀拔弘毅慘遭聯軍刺客刺殺身亡,念及昔日曾主持籌建六疾館之善舉,今后六疾館更名為弘毅館,以論語中的名句士不可以不弘毅為宗旨,繼續行善積德,廣招門徒。”
手書方罷,慕容嫣便捧著茶水點心從門外走了進來,她深知白鳳重情重義,必定是徹夜未眠,是以特意早起制作安神定心的茶點送來。
“鳳哥哥,你先去休息吧,之后換我來守靈。”慕容嫣將茶點放在旁邊,欺身往前一探,看到了白鳳手中的公示,既驚又喜地回道“這鳳哥哥,謝謝你一直都如此信任我。可是,這起告示一出,只怕又會惹來什么風言風語。你知道的,賀拔公子在眾門生學子中風評不好。”
白鳳道“嫣兒,你的感覺向來不錯。賀拔兄的他本性不壞,只是命運捉弄,讓他作為異類生在了一個異族家庭,恐怕在此之前,他一直為所旁人輕視,直到遇見了你、遇見了我們。”
“可是,有些事情是永遠都說不明白的。”白鳳慢慢地喝茶吃點心,看上去早已做好計劃,想好退路“嫣兒,你把這份公告交予小妹過目,如若沒有疑問,便再整理一份貼到外面去。吃完早飯,我待會兒便要將敵營布局圖送去趙家。”
“鳳哥哥,難道不向眾門生解釋清楚賀拔公子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慕容嫣拿過告示,續道“你一夜不睡,若是身體撐突然不下去了,豈不會誤了大事”
“關于敵營布局圖之類的軍機要事,我們切記一定要只字不提,唯恐事情發散出去,讓賀拔兄妹提前做好了防備還有一件事,嫣兒你先將公告送去吧,其它瑣事先不要管。”說罷,那位少年劍客便佯作全沒聽見對方勸自己去休息這句話,陷入了沉思。
少頃,慕容嫣如期返回,與白鳳相約接過守靈之職,目送對方走出御夷書院。
路上沿街早市比幾日前熱鬧了許多,氣候更是宜人,白鳳知道適合征伐的季節既要來到,神情又沉重了些,一時間只覺得街邊歡快的氣氛與自己格格不入,下意識地驅動馬匹疾奔而過。
是時正值趙家人燒香供奉菩薩之際,然趙括得知白鳳時隔半日又再次來訪后,馬上奪門而出,不顧顏面禮數,竟直接將對方相迎至佛堂前。
“如何,白兄可是又得到新消息了”趙括撥弄著發冠,理了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