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白鳳一行三人都在為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只是一個拐角,漆黑的洞窟深處便就此煥然一新,猶如陷入幻境般突然出現一片足以容納下溪流、青草、花朵、樹木的地方。
即使四周皆是厚重粗糙的石壁,似乎能夠阻擋住外來的所有事物,奈何窟頂之上有一個巨大的漏斗狀窟窿,陽光與空氣得以順利涌進洞窟,植物種子、鳥雀蟲豸,跟隨著一陣又一陣微風,歷經過曲折的路途后在這里落腳,成為此地所有生靈中的一員。
人們腳踩在長及腳踝的草地上,每走過一步便能在柔軟的草叢間留下一個腳印,漸漸的,被踩斷的植根退化為沙土,最終也便成了朝圣者來時所走的路。
蓍草花和其它野花種在一起,在雜亂錯落的樹根旁、在荊棘叢生的嫩枝下,到處都能看見五顏六色的花朵。一陣風吹過,漏斗狀的窟窿會像樂器般傳來沉沉的低吟,神樹的枝丫層層交疊、延伸至窟頂,幾近探出洞外,正與地上花草一起跟隨自然的韻律舞動。
瞌睡的松鼠被驚動了,不經意間從樹干上掉了下去;蝸居的鳥兒在巢穴里扇扇翅膀,左右顧盼著危險,然后又瞇上眼,慵懶地睡去了;偷花采蜜的蝴蝶、蜜蜂仍不忘緊緊抓著花冠,生怕讓一陣風吹走似的流連忘返。
此處寂靜而不寂寞,這不像是一個人獨處時,常常因為過于沉靜感到恍然失措,從而不得不借助自言自語來調劑心情。在這里,“靜”是一種美德,擁有美德則會使人心胸開闊、神智飽滿,美德是一種持續且長久的力量,它能使朝圣者感到即便來時走過多么艱險的路,只要來到此地都能一掃而空。
他們便是在這樣安寧、神秘的地方,與其他虔誠的朝圣者一起完成這趟旅途。
為了不觸犯戒律,每個人都表現得格外謹慎,沿著腳下的道路一直往前數,有至少百人正在恭候圣女大人蒞臨。大家圍在祭壇前,非但沒傳出一丁點說話聲,反而只顧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那顆神樹之下,正有一位女子在為民布道。
神樹剛好位于整個洞窟的中央,陽光可以透過窟頂的大漏斗直接照在樹冠上,透過婆娑葉縫,將溫暖灑向大地。它的枝蔓綿延、根基壯碩,宛若擎天之柱般矗立在洞窟之中蔭蔽四方生靈。
鮮卑族的圣女便身處于一個石筑的祭壇上,背靠一圈又一圈樹根,旁邊不時掉下幾片落葉,她仿佛就是神樹的化身,迎接著一個又一個朝圣者,聽他們訴苦、帶領他們誦歌詠句。
“可憐的孩子,你的丈夫離你而去,背負上戰爭的罪孽,就如同其他人的親族一樣”
“天神向來譴責無意義的暴行,你們身為親族,應予同罪”
“為償還你的罪行,請你代替丈夫守護好家庭,同時,不忘教導小輩要遠離屠戮之行”
她的聲音依然沉穩堅定,在稱呼一位面相比自己還要老上幾歲的女人為“孩子”時,卻總會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特別是對于白鳳、慕容嫣、荊棘三人而言。
但是對于真正的朝圣者來說,圣女大人的教誨必定是無上的榮耀與恩賜,是任何黃金珠寶都無可替代的精神食糧。
“下一位。”她站在祭壇之上,招手示意身旁的一位金發女子把前一位丈夫出征未歸的婦人請下去,隨后有一位面戴赤紅鬼面具的白鬢小廝遞來一折紙書,待事罷,二人緊接著又端坐回原處,像石雕一樣在那兒凝固著。
“尋人啟事”祭壇上的圣女大人靜靜地說道“不知閣下”
一位少年劍客學著其他朝圣者單膝跪倒在地,頷首致意,回道“在下慕名而來,若是為難圣女大人了,還望恕罪。”
“你要尋何人”
“恐怕,那是一個消失已久的人。”少年道“獨孤祈,不知圣女大人可曾聽聞”
“額不曾。”鮮卑圣女話音未落,身畔那位面戴赤紅鬼面具的白鬢小廝便突然站起來走到她跟前耳語須臾,鮮卑圣女旋即在言語間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堅定,懷疑道“這位公子,你到底是何人抬起頭來,讓我看清楚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