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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珂曾在夢里描繪過一個場景,她希望與爹娘相認時,他們都能面帶笑容地過來迎接自己,而她自己也能坦然接受他們。
那是個久別重逢的時刻,血濃于水的情感、思緒頃刻間涌上心頭,“爹、娘”她終于可以開口說出這兩個字,然后她拋開一切俗世雜念,無視所有人的冷眼,只顧竭力奔向他們
她會在此時感嘆“這是多么幸福的時刻,簡直就是一下子從谷底爬到頂峰”
一家三口從天明直至日暮一直都其樂融融,他們一起到郊外踏青,一起回家,一起吃飯,一切都美好得讓俞珂感到難以置信,俞珂夢里所能想象的場景大概如此了。
旁人知道后或許會去嘲笑,或許選擇同情,但不可否認,這種天倫之樂并不特殊,只是對于自出生起便被當作奴隸使喚的人而言,這已經是她所能觸及的最美好的東西。
如今,曾經的夢想終于即將來到面前,無論前方等待著她的是喜是悲,她都已經準備好了不,俞珂甚至可以斷言,她之所以還能活著走到這里,就是為了等到今天
是日,白鳳一行四人按照約定重回舊地,坐候少時,卻見方秋燕迎來一披巾戴袍的女子,其步伐之斯文,衣束之典雅,一眼就能識出并非老街中人。
方秋燕還是昨天那副打扮,身上全是汗液干透之后產生的腥味,故此他也沒敢先踏進門,他站在門前,躬身請道“就是此地,你們好好聊,有事再喊我。”
“不一起進來嗎”那女子問道。
“放心,他們都是好人。”方秋燕講罷,輕輕掩上門,徑自在外守候。
那女子進門摘下袍子,取下面紗露出真容,果真容貌不俗,“妾身俞飛鴻,不知俞珂是哪位姑娘”
阿郁站在俞珂背后,輕輕把她推了上去,說“就是這個小姑娘”
“啊”俞珂看著面前這位妝容頗為精致但是神情異常嚴肅的女子,只覺得陌生“我叫俞珂,俞夫人認識我”
俞飛鴻拿出一對合起來剛好是個圓環的玉佩,與俞珂各執一端,問道“這玉佩,是你的”
“是。”她說“是娘親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俞飛鴻聽罷,登即昏昏欲倒,伏在案上默默啜泣須臾,待俞珂過去問候時方才忽然發作,怒嗔道“你來晉陽做什么你想害死我們嗎”
“我”俞珂頓時心中有千萬個不解。
“方秋燕你給我進來”俞飛鴻大喝一聲,方秋燕進來后馬上熟練地關緊門窗,然后續道“看清楚了,這個沒出息的男人就你爹當年就是他信誓旦旦地說要娶我進門,結果一碰見高家人來提親就嚇得屁滾尿流,人都不見了獨留下我一人偷偷生下阿珂你不是把自己說得比王羲之還厲害嗎”
方秋燕被一番連珠炮似的質疑問得啞口無言“是,都是我的錯”
“哼,你現在認錯是不是有些太遲了”符文濤忍俊不禁。
“阿珂嗚嗚嗚”俞飛鴻忽然跪在阿珂面前,一邊擁抱著她一邊慟哭道“十年不見,娘親一直都在想你,這些年,我可一直都有寫信寄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