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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之風吹向晉陽,過去種種有如夢魘般浮上心頭。
百年前的今日,百年后的今日,都驚人的相似。
是否每當夕陽時,陽光總會傾盡余暉散出最熱烈的一束光后,天空才會遁入黑暗就像王朝更迭時,總會突然涌現出諸多“奇跡”,它們恰合天時般出現在皇帝四周。
山人道“麋山之上有白色的麋鹿現身,此乃天降祥瑞。”
僧人道“晉陽有婦誕下一子,頭生三目,一歲能言,僧侶敬之為活佛。”
欽天監道“景星盛而禍星衰,此謂大吉。所謂景星,太史公有云其狀無常,常出于有道之國。”
這陣風越吹越猛,卷起砂礫像下雨似的落在屋頂,不穿面罩走在外面,不過半刻就會被灌得滿口黃沙。
沙暴覆蓋了晉陽,整片天空被一派土黃色所籠罩。平日能輕易站在東市描繪出西街的人聲鼎沸,現在連近在眼前的人影都無法辨別。
國師司馬荼旋即登堂上疏,只道是“此乃皇天后土發怒所致,因此,祭天大典迫在眉睫”
冬季刮起沙暴屬實罕見,朝中文官皆對此表示贊同,唯有少數武官站了出來,其中為首的便是時任高家軍統帥、驃騎大將軍高昂。
“陛下,臣以為”
他聲如洪鐘,剛開口周遭的議論聲便不由得停下來。
偌大宮殿回蕩著他一個人的聲音,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包括藏在幕簾后面的大齊皇帝高歡。
“臣以為如今氣候詭異,行軍駐扎皆視線受阻,這,恐怕不利于陛下移駕至城外的祭壇,若有刺客,我等防不勝防。”
高昂話畢,司馬荼當即反駁道“祭天大典乃是關乎國運之事,所謂國運,一旦沒有把握,那就一去不復返了。貧道冒死諫言,懇請陛下按照約定之日出行,保護陛下是將軍的職責所在,哪有什么防不勝防”
“這”高昂一時語塞,他直勾勾地盯著幕簾背后的身影,靜待下一步指示。
只聽高歡靜靜地講道“祭天之期不變,即日起,全城戒嚴。”
待命令傳達下去,大理寺開始協同朝廷禁衛對晉陽及其周邊地區進行嚴厲的管制,曾經盛行一時的“白蛇劍客連環殺人事件”也隨之停滯了一段時間。
所有百姓都被限制出行。
處處可見的臨時關卡,每走過一條街就要接受巡捕或者官兵搜查,其嚴厲程度,絲毫不遜于戰爭時期。
然而就算是在如此嚴峻的時候,依然會有特權之人游走在管制之外。
消息是尉遲真從父親口中得知的這幾天尉遲瑩幾乎每日都要去白鳳府上送茶,據說是盛宴上某個達官貴人的特別要求,而每去一次都要去一整天,直至傍晚才能回來。
三番兩次后,尉遲真的父親也覺得困惑,于是把一切都跟尉遲真交代了。
尉遲真聽罷,憤怒地拍案而起,只道“如今天生異像,國家已經到了風雨飄搖之時,他們怎敢安于享樂這些達官貴人究竟是麻木了,還是他們的惡趣味呢”
語罷,他心中很快醞釀好一個計劃。
翌日,尉遲真偷偷跟著尉遲瑩來到白府,候在門外半晌,不見其人。
未幾,但聞馬車聲響起,只見那車堆滿貨物,尉遲瑩的身影好像出現在馬車夫身邊,不過很快,他們就隱沒于黃沙中了。
尉遲真先是果斷地破門而入,看見盛宴上的殘芳余香,簡直一塌糊涂
一個老嫗正在主持善后的工作,尉遲真問她宅邸主人在哪
老嫗還沒回答,熟悉的小管家不知道從哪跳了出來,說“義兄昨夜大醉,不能見客。”
尉遲真冷笑一聲,便即回到馬車剛剛出現的地方,順著留下的車轍,他一路尾隨出城。
黃沙漫漫,尉遲真騎在馬匹上漸漸迷失了方向。
從城里來到城外,道路從石子路變成黃土路,車轍的痕跡越來越淺,有些還被砂礫掩埋了,必須要往前搜索一段路程才能重新找到。